她大笑离开。
七日之后,都元谏挂名宛哥,在鸦胆馆初次登场。
台上,馆公唾沫横飞,卖力吆喝名器,要将他这个曾经的权臣卖出高价。
台下,她拥着俩红倌儿,嘴里叼着一头黄金雀,引得他们献上红唇,争相追逐,风流嬉戏。
他怔怔望着她,隐约记起,她也曾叼着一头乳糖狮儿,去哄不爱喝药的他,“哥哥乖,吃了我这头小白狮儿就不苦了。”
怎么就变了呢?
他的小白狮儿说好要守着他,不让任何人觊觎他,伤害他,才短短数载,怎么就变得这么陌生?她亲手推他入火海,又践踏他至深,只为了看一场圣人堕落的好戏么?
“小白狮儿。”
他这么呢喃着。
隔着人群,唤她乳名。
有客人一掷千金,卖下了宛哥的初夜。
右边的红倌儿叼住了那头小雀,被她拍了拍翘臀,交头耳语。
宛哥缓缓合眼。
不怪她。不怪她。是他声音太轻,太贱,哪里还叫得动如今权柄深重的天子殿帅。
宛哥回房,等着客人。
他打开了一个小盒,里头整齐码着一头头乳糖狮儿,他亲自问馆公要的。
馆公问,要来作甚?
他答,要来止疼。
宛哥捻起一头,送入唇中,又用香帕擦拭干净嘴边碎屑。
再也没有人,取笑他吃得像小孩般,又直起身,舔得他满脸通红。
“笃笃。”
有人敲门。
客人其貌不扬,宛哥却认得她,是她颇为倚重的小姐妹,如今的殿前都虞侯,他轻声地问,“是她叫你来,照顾我生意的?”
最后一句他说得轻不可闻。
都虞侯摸了摸翘鼻尖,“头儿,头儿还是惦念您的,放心,我就在外边,绝不动您——”
“不必。”
出乎意料的回答。
都虞侯愕然睁眼。
“进来吧,我知道,她在隔壁房,看着这发生的一切,你不上我,回去没法交差。”宛哥平静道,“放心,我不会寻死的,我都家还在流放,但凡有一丝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他们。你家头儿不就是想看我被践踏入泥里的贱模样吗?”
他脱下外袍,像一头在日头晒化的雪白狮子。
“那就让她看,兴许看得高兴了,我都家还有一条生路。”
第一次侍奉,宛哥极其辛苦,都虞侯鼻尖冒汗,伸手缓解他的痛楚,她手法熟练,对他的身体命穴竟然极为熟悉,宛哥仿佛想到了什么,脸颊血色又失了半分,“这……这也是她教你的?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都虞侯别开了脸,显然是默认。
宛哥闭眼,不再言语,随她沉浮在情海里。
第二夜,来的是殿前司的诸班指挥使,她有些紧张看着脚尖,“都大人,对不住了,我,我……”
宛哥披着散花锦,微露一段雪净后颈,“我知道,你来吧。”
第三夜,又换了陌生客人。
宛哥不紧不慢起身,咽下乳糖小狮子最后一截尾巴,他跪伏床榻,微微侧过半张脸,死水般安静,不起任何波澜。
“请享用我吧,大人。”
般弱是第十三夜来的。
宛哥这阵子声名鹊起,俨然成了鸦胆馆的摇钱树。没有刺目的锐气,也没有冷硬的棱角,宛哥温顺跪在她身后,替她解开这一身鲜血般凛冽的朝服。她忽然戏谑问道,“如何?跟她们玩得高兴吗?”
宛哥的手顿了顿,缓缓颔首,“受教,还未多谢殿帅,送我黄金千两。”
她惊异望过去,宛哥亦沉静看她。
这不是你想要的么?你在惊讶甚么?
她嘴角掀起一丝冷笑,有些残暴将他推倒,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你可真是我的清高好哥哥啊,我要碰你时,说什么要留到新婚之夜,这才过几日,便被管教得这般人尽可妻,喂,身体僵得那么紧做什么啊,她们来的时候,你不是高高兴兴地迎接她们!”
“她们可以,我就不行了?”
“你要黄金千两是吧?我给你啊,你今夜跪着伺候姑奶奶!”
自始自终,宛哥都不发一语,任由她屈辱摆弄,只眼尾微微湿润,闪烁着萤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