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迦想不通,李傕的一封信,让她开始猜测,或许李傕能够成为她的一个优秀的盟友?
可李傕是怎么知道的?
据她所知,方思远根本不认识李傕这个人。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因为迎新晚会看到一个特别儒雅的弹钢琴的男生,还因为他后来加入了音乐社,但因为他实在太忙了,大学三年我们基本上没有碰过面,唯一一次是在一次聚餐上,一位学生会的学长以毕业为由让我喝酒,他最后一个到的,还没落座就帮我挡下了酒。或许都没看清我是谁,那天却因为我,大家起哄把他灌得烂醉如泥。”
林洛迦停顿了两秒钟,眼底划过一丝痛色。
昔日的真情在今日他想杀她的计划面前,显得如此割裂与可笑。
世上唯一不变的不是真心,而是变化。
“那次后我们才算真正认识,他不是校园传说的那样出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公子,但人温柔还上进,会给山区孩子捐款,被经纪公司看中后,经常在多个地方来回奔波,有时候一天只能睡三个小时,赚的钱被公司克扣后到手有时候房租都不够。可尽管这样他也会在难得的空闲时间带我出去吃饭,有时候我工作忙,刚入行的时候一个单子经常要熬到半夜,他就安静地待在一旁,也不说话,就陪着我,然后问我饿不饿,想不想吃糖醋排骨。”
林洛迦敛眸,看不清眼底涌动的神色,也看不见李傕额角跳动的青筋,以及双目浮现的那一层骇人的凉意。
她快速眨眼,眼神迷惘得像和老师告状的学生。
“他为什么要骗我?”
李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了解人性吗?”
林洛迦微怔。
他继续说:“人性是复杂的,它经受不住考验,尤其是在巨大的利益与高压面前,对男人来说,昨天的爱是真的,但今天的选择也是经过权衡利弊的。”
“你是说我妨碍到了方思远的利益?”
“骆驼祥子里面有这样一段话——‘爱与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情种'只生在大富之家’。”
“金钱、名声、自尊、权利、控制感、配得感,这些都是男人最想抓住的东西。”
“对男人来说,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要么是能握在手里的财富和权力,要么是能撑起面子的自尊和名声。这些东西比虚无缥缈的感情要实在得多。”
“一旦你成了他追逐路上的障碍,所谓的爱,就会被理智和欲望击退。”
林洛迦听完,心中大概明了了他的意思,没有立刻说话。
红灯早就过了,宾利加速时的动力平顺得几乎让人感受不到顿挫感。林洛迦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湖景,几只独立的海鸥偶尔跟上八十码的车速,但很快又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她几番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吞了回去。
所以大家都说她是中了彩票,谈到了方思远那样的好男人,成为了他唯一的例外。
去他妈的唯一的例外。
过了很久,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李傕想说要不要自己陪她一起进去,林洛迦却什么也没说,车刚停稳就迅速下了车。
布庄的门面不大,从外看上去只是一间寻常不过的做的些小本买卖,老板一见林洛迦的到来,立刻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林小姐来了,开车过来的?”
“嗯,谢老板,有阵子没见了。”林洛迦点头微笑。
“可不是嘛,这一趟来回几十公里,开车可辛苦。”
“还好,今天有朋友开车,累的是他,我倒是还算轻松。”
谢老板“呦”了一声,还以为是方思远,热情道:“好长时间不见他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往外看去,视线却立马就被门口那辆灰色宾利、驾驶座上的英俊男人所吸引。
男人和方思远风格不同,方思远温柔像邻家大哥哥,天生具备让小女生无法抵抗的亲和力。而眼前那个男人却散发着一股沉淀过后的强大气场,稳重又凌厉,仅仅只是远处一撇,就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难言的压迫感,叫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谢老板的态度一下由面对方思远这个小辈的随和亲近,收敛起那份热络,变得更加恭敬,多了几分少见的敬畏。
林洛迦将这一切微妙的转变收进眼底,不动声色。
这人具备与生俱来的掌控天赋和游刃有余的从容气质,她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谢老板,带我去看看我要的布吧。”
确定林洛迦完全走进店里后,李傕这才收起了方才不走于心的淡淡笑意,眨眼间就换成了另一个人,眉头皱起,眼神晦涩不明,幽深而危险,仿佛刚才的温柔和柔软都是一场荒唐的梦。
他从储物格的最下方翻出那本刚才差点被林洛迦看见的活页夹。
很厚,夹着数不清数量的照片,还有密密麻麻的不同颜色记下的标注。
不小心落在车上,差点儿出事。
李傕掏出手机拍了张老店的照片,又火速翻开其中一页,捡起笔,利落咬开笔盖,写下一行小标题——
“社会关系v1372:151.汴河街91号布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