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的魔力在这股明亮的洪流中并不明显,但安黎钰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它。
他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猫越过所有人扑到法阵跟前,艰难缓慢地将爪子抵上法阵边缘,在那里划了一道口子。
魔力洪流立刻化作无头苍蝇找不到既定的方向,在空中四散开来,重新搜寻新的目标。
镇民大惊,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想要去抓空中逸散的魔力。
唯一还算淡定只剩下了艾萨克,正神情严肃的判断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试图找到缓解的办法。
只可惜他对魔法一窍不通,既看不出地上的法阵失去了一角,也看不出魔力洪流的定位悄悄改变,从法阵转移到了安黎钰本身。
少年右眼的图案红得近乎滴血。
魔力重新找到了归宿,一窝蜂地朝他涌去。
同样无法理解这种精妙的差别的镇民还在状况外,自以为得救了地仰头高呼,满心满眼认为事态的发展还在他们计划之中,殊不知自己的魔力早已沦为他人的嫁衣。
同样在状况外的还有安黎钰。
他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空地,刚刚还在这里白猫此刻消失,如此突然,让他没有一点准备。
魔力涌入让他的眼瞳有那么一瞬间变得猩红,视野消释于黑暗,很像很多年前他为了救格伦达尔失去这只眼睛时的样子,属于他的那只蓝眸自此在格伦达尔的眼眶中熠熠生辉。
有一双苍白的手从他身后伸出,捂住了那只灼热的眼睛。
格伦达尔沙哑的嗓音响起:“这一次,是真的抓到你了——”
我亲爱的小妈妈,我的安。
黑袍笼罩他的面容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周身的威压却做不得假,只一眼就让艾萨克浑身寒毛竖起,几乎控制不住双腿的战栗。
无人敢开口询问他究竟是不是故事里那个要拯救莫维镇的巫师,就连一直热衷这件事的奥尔登都忍不住低下头颅,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芙萝拉的直觉向来最准,情不自禁地往后撤撤,躲到最远的角落观望后续发展。
她看见银发的巫师含住安黎钰受伤的手指,黑袍底下钻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手以极快的速度袭向四周的镇民。
白猫在消失之后记忆会回到格伦达尔那边,他很清楚这群人都对安黎钰做过什么,开始代替他可怜的小妈妈收起代价。
血腥味四起,芙萝拉被吓得瘫坐在地上,触手却径直越过她穿透她旁边人的胸膛。
格伦达尔瞥了她一眼,就只是一眼而已。
露出的那只眼睛明明是和安黎钰的眼眸一样澄澈干净的深蓝,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骇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芙萝拉转身就跑。
格伦达尔没再注意那边的情况,将安黎钰打横抱起,视线落在阴沉的天空上,不满地蹙眉。
魔力波动自他身上散开,干脆利落地打破了一直笼罩在莫维镇头顶的诅咒。
阳光透过仿佛碎玻璃般裂开的缝隙照射进来,落在奄奄一息的莫维镇镇民身上。
奥尔登捂住自己咳血的嘴,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格伦达尔的故居原本就在镇子的边缘,在这里他们能够很清楚地看见一里之外郁郁葱葱的森林和清澈的流水,那是和镇子截然不同的充满生机的景象。
艾萨克却没像他们一样。
作为和安黎钰相处最久,口头调戏几乎不断的人,他是所有人中伤得最重的那个,失血过多让他几乎没了力气,甚至连手都很难抬起。
自由降临了,但与他无关。
艾萨克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激动,内心平静得如同死水一般的莫维镇本身。
他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总之不像是奥尔登那样。
他当镇长已经太久了,比奥尔登这个几乎从不出门的药师看到的东西多太多了,早就适应了莫维镇的日子,与他而言,自由只是帮助他打破平淡生活的手段之一而已。
如果有别的办法他大概也完全不会介意。
就像安黎钰的出现一样,一个截然不同的外来者,完全没有莫维镇里大家脸上的那种麻木,天真单纯得惹人发笑。
——这样也够了,完全够了。
可惜,安黎钰不会眷顾他,他的归属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