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洞天并非静止，它们彼此勾连，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光环，光环内的洞天时而分离，时而两两融合，甚至多个合一，变化无穷，玄奥莫测。
更让秦思心惊的是，那些洞天内的景象——代表水属性的蓝色洞天内竟有雷霆万顷；代表木属性的青色洞天中，那枚青皮葫芦上古朴的风卷纹路仿佛在自行呼吸吞吐……它们不像死寂的空间，反倒像是在自行推演、在演化大道、在寻觅法则！
这个认知让秦思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这古往今来从未出现过的五行十洞天，最终会演化成什么样子？
“秦思？！昊儿何在？”天尊的声音第三次响起，这次明显带上了几分火气，通讯法阵的光芒都波动了一下。
秦思一个激灵，赶紧松开秦昊，恭敬地朝向祭坛方向作揖，语速极快地汇报刚才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在他汇报的间隙，眼角的余光瞥见秦昊摊开手心，一小撮普通的泥土凭空出现。然后捏塑，很快一个杯子的雏形出现。接着，一柄微小的符文刻刀在他指尖凝聚，细致地在杯身上雕刻起来。再然后，一团纯净的火焰自他掌心升腾，包裹住泥坯，眨眼间，一个釉面洁白、刻画着一只憨态可掬小老虎的精致瓷杯，便在他手心中诞生了！
秦昊指尖轻点，清澈的水流凭空注入杯中。
“老祖，说了半天话，喝口水润润喉！”秦昊将杯子递过来，笑容灿烂。
秦思几乎是哆嗦着接过那个还带着余温的杯子，手抖得连水都差点晃出来。“天、天尊……我，秦昊他刚刚……凭空造物，烧制了一个水杯……”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是造物之力！是触及神明权柄的范畴！虽然秦昊如今力量微薄，或许只能烧制一个水杯，玩弄些许泥土水火……但他才洞天境啊！如若让他成长下去……秦思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是何等光景！
通讯法阵另一端，不老天尊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祭坛上唯有五行山的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
过了许久，祭坛上流转的符文微光稳定下来，不老天尊醇厚的声音再度响起，直接越过了尚在震惊中的秦思，指向秦昊：
“昊儿，你来此，应当不只是为了向为师炫耀这番新领悟吧。”
秦昊闻言，立刻收敛了脸上顽皮的神色，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走到阵法中央前方，郑重地跪下，磕了一个头。
“师尊明鉴。弟子确有所求。”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弟子想恳请师尊，允许将武王府中，祖父石中天一派的亲眷族人，接入我不老山庇护。”
“于情，当年武王府剧变，若非这一派系的族人拼死护持，我父母恐怕难以脱身。不久前祖父归来，亦是他们不顾风险，暗中维护。此乃恩情。”
“于理，这些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始终站在道义一边，足见品性良正。师尊您称我为衣钵传人，雏鹰终须离巢，我不能永远依赖您与老祖的庇护，需开始培植自身的根基与臂助。而他们，若入不老山，唯一的依仗便是我，忠诚可期。”
秦昊略微停顿，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头望向阵法中央那氤氲的光团，眼瞳深处五色流光不自觉地运转，仿佛要穿透虚空，与那端的存在对视。
“还有，”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师尊，您觉得，由秦家血脉与石家血脉结合而诞下的我与兄长，资质……如何？”
！！！
此言一出，旁边的秦思浑身剧震，激动得嘴唇哆嗦，几乎要替天尊喊出答案——这两兄弟的资质，何止是惊艳，简直是震古烁今！
但秦昊没有等待回答，他缓缓收回视线，语气变得平静无波，却更显深沉：
“弟子听闻，下界八域，在上界眼中，乃是‘罪血牢笼’。”他语气无波无澜，“虽不知其中全部隐秘，但此称谓已然说明很多。我另一半血脉的来源——石国石家，恐怕便是上界所认定的‘罪血’之一。”
“我想，这或许也是我自幼便姓‘秦’的原因。”他点出了这个从未明言却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实，“故此，为免授人以柄，此次若蒙师尊恩准，所有接入不老山的石姓族人，皆愿改‘石’姓为‘砦’姓。”
说完，秦昊再次俯身，深深拜下，额头触及冰凉的地面，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祭坛上一片寂静，只有符文微弱的光芒流转。时间一点点过去，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祭坛那端没有任何回应，秦昊便一直保持着跪伏的姿势。
终于，不老天尊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平稳：
“昊儿，依你的意思去准备吧。”
秦昊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光芒。他迅速起身，竟孩子气地朝着祭坛方向做了一个张开双臂想要拥抱的动作，随即欢呼一声，几乎是蹦跳着转身，像一只欢快的小兽，向着山下飞奔而去。
秦思目睹这一切，不由得摇头失笑，喃喃道：“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随即，他收敛心神，恭敬地向祭坛请示：“天尊，那此事……”
“秦思，便按昊儿的意愿去办。”天尊的指令简洁明确。
“可是……天尊，石中天那一派系，族人少说也有两三千之众……如此大规模迁移，若上界各派追问起来……”秦思仍有顾虑。
“他们，姓‘砦’，不是么？”天尊的声音平淡地打断了他，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秦思一怔，随即深深一揖：“谨遵天尊法旨！”
祭坛的光芒渐渐隐去。远在上界的不老天尊，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那欢快跑远的少年背影上。
好一个以此（砦）代彼（石）！昊儿，你这小家伙，真是给为师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难题呢。不过……
“你打算如何说服爷爷？”就在秦昊飞奔下山时，他意识海中，一个理智与冷静的声音响起，带着质疑。
石国武王府的人，向来以“石”姓为傲，视若生命。此举形同让他们隐姓埋名，苟且偷生。骄傲如大魔王石中天，即便他自身无需改姓，但要让他的亲族子侄抛弃传承已久的姓氏……
秦昊脚步未停，脸上的笑容却沉淀下来，化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笃定，在心中回应：“爷爷会懂的。他的心胸与格局，远胜于我。”
果然，当秦昊将此决定告知石中天时，老者先是勃然大怒。而后是长久的沉默。他想起曾在石国古老的密室中看到的那些残缺记载，那些关于“大劫”、“牢笼”、“罪血”的模糊字眼，他曾以为的传说或谬误，竟是血淋淋的真相！
此番迁族改姓，是舍弃荣耀，是苟且偷生。但唯有活着，唯有将血脉与传承延续下去，离开这所谓的“牢笼”，才有真正洗刷屈辱与不甘、崛起于九天之上的希望！
真正的骄傲，不在于一个姓氏，而在于血脉中不屈的意志，和敢于为了未来而忍耐一切的勇气。
石中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怒火被一种更深沉、更坚韧的光芒所取代。他拍了拍孙儿稚嫩的肩膀，声音沙哑：
“‘砦’姓……好。营垒也，是坚守，是蛰伏，绝非遗忘根本。爷爷……明白的。”
秦昊怎会不知其间的痛苦与煎熬！他微微仰头，看向老者眼中的水光。
“爷爷，我向您保证！”
“终有一日，我们的族人必将光复‘石’姓！而且，未来的‘石’姓，将不再是所谓的‘罪血’，它将成为九天十地最为伟大的姓氏！我们的后辈，将以身为‘石’姓子弟为无上荣耀！”
声音虽还带着少年的清亮，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与决然，宛如立下天地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