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在格兰芬多夺得魁地奇杯的狂欢气氛中正式结束。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蒸汽,载着兴奋的学生们驶向伦敦国王十字车站,空气中弥漫着解脱的欢快和对漫长暑假的期待。
对于哈利而言,这个暑假的开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令人愉悦。魂器带来的重压显著减轻,守护神咒的回归象征着内心的修复,而那份对卡兰多悄然明晰的情感,则像一颗温暖的种子,在他心底安静地生长,为未来提供着无声却强大的养分。
他没有回女贞路,那个地方早已成为遥远而不愉快的记忆。他直接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的家中,回到了詹姆、莉莉和小天狼星的身边。波特家的房子总是充满温暖和略显混乱的生机,壁炉里总是燃着旺火,餐桌上总有多余的盘子,随时欢迎朋友们的到来。
然而,这个暑假注定不会完全平静。魔法世界最大的体育盛事——魁地奇世界杯——即将举行,而韦斯莱先生成功弄到了顶层包厢的票!邀请自然早早地就发到了波特家。
“我们全家都去!”罗恩在信中激动地写道,“比尔、查理也会从埃及和罗马尼亚赶回来!珀西说这是建立国际人脉的好机会……反正不管怎么说,这绝对棒极了!你和卡兰多一定要来!”
于是,在一个晴朗的八月的早晨,波特家和韦斯莱家的队伍在指定的门钥匙——一个看起来破旧不堪的靴子——旁边汇合了。场面一度非常热闹混乱。
韦斯莱一家红发的特点让他们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韦斯莱先生热情地和詹姆、莉莉握手,和西装笔挺、表情一丝不苟的珀西形成鲜明对比。双胞胎弗雷德和乔治一看到哈利就挤眉弄眼,用手比划着找球手抓住飞贼的动作,引来罗恩的大声抗议和金妮羞涩的微笑。比尔的长发和皮衣、查理的壮实身材和龙烧伤的疤痕都引人注目。韦斯莱夫人正忙不迭地给每个人发三明治,一边唠叨着注意事项。
“亚瑟!确保每个人都碰到门钥匙!天哪,珀西,你的领带歪了!弗雷德!乔治!离那个泥坑远点!金妮,亲爱的,拿好你的包……”
卡兰多站在哈利身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庞大的、吵吵嚷嚷的红色头发家族。他紧紧挨着哈利,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着哈利的衣角,对周围拥挤的人群和喧闹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新奇。他的目光尤其在比尔的那只耳环和查理手臂上的伤疤上多停留了几秒。
“准备好了吗?”韦斯莱先生喊道,声音盖过了周围的嘈杂,“三——二——一!”
一阵熟悉的、仿佛钩子在后背一拉的感觉,双脚离地,一阵令人眩晕的色彩和噪音漩涡……然后,他们的脚重重地落在了泥泞的地上。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仿佛望不到边的沼泽地,雾气朦胧。成千上万的帐篷遍布在缓坡上,各式各样,千奇百怪,从普通的帆布帐篷到铺着丝绸、带着塔楼和花园的豪华版本,甚至还有像迷你城堡一样的。空气中弥漫着燃烧的柴火、青草、以及各种异国食物的香味。远处传来不同语言的叫卖声、欢笑声、还有某个地方持续传来的、像是号角般沉闷的响声。
“营地管理员在那边!”韦斯莱先生指着远处一个疲惫不堪的老巫师喊道,他正试图给一群穿着厚厚长袍的男巫指路,“我们的位置是……哦,太好了,就在这片!快来!”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帐篷之间穿行。罗恩和双胞胎兴奋地指指点点,评论着那些最花哨的帐篷和支持不同队伍的旗帜。赫敏也在,她正和金妮走在一起,一边走一边试图从包里掏出一本《魁地奇世界杯百年史》,被韦斯莱夫人及时制止了。
哈利感觉到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收紧了。他低头,看到卡兰多正微微张着嘴,赤金色的眼睛忙碌地四处张望,试图把所有新奇景象都收入眼底。一个穿着鲜艳绿色长袍、戴着高顶帽的女巫骑着一把扫帚从他们头顶低空掠过,洒下一把会发光的绿色粉末,卡兰多立刻仰头去看,差点绊倒。
“小心点。”哈利笑着扶住他,很自然地没有松开手,就这样牵着他往前走。卡兰多的手很小,有点凉,但握起来很柔软。他没有挣脱,反而像是找到了在人群中穿行的依靠,更紧地回握住了哈利的手指,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上。
他们的帐篷挨着韦斯莱家的。内部被施了无痕伸展咒,比看起来宽敞得多,有舒适的床铺和一个咕嘟冒着泡的小茶壶。放下行李后,男孩子们立刻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探索。
外面的气氛越来越热烈,简直像一个巨大的魔法集市。小贩们推着车,售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纪念品:跳舞的三叶草帽、保加利亚队吉祥物(一个摇头晃脑的凶猛吸血鬼玩偶,其实有点可爱)的模型、会发出不同国家队加油声的喇叭、还有各式各样的望远镜和徽章。
弗雷德和乔治很快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估计是去寻找“潜在商机”。比尔、查理和珀西也有自己的事情。韦斯莱先生则带着极大的兴趣,拉着詹姆和小天狼星,跑去和一个穿着挪威队服、带着一整套会自己搅拌的坩埚的男巫搭讪,试图搞清楚那是什么烹饪魔法。
哈利、罗恩、赫敏、金妮,还有紧紧跟着哈利的卡兰多,则一起在人流中穿梭。罗恩买了一个绿色的、会发出巨大咆哮声的爱尔兰小矮妖帽子,差点把赫敏的耳朵震聋,引得赫敏没好气地瞪他。金妮则挑了一个小巧的、会闪烁保加利亚国旗颜色的望远镜。
“看那个!”罗恩突然指着远处一群穿着黑色皮衣、表情冷硬、身上带着各种夸张银饰的男巫,“他们肯定是德姆斯特朗的!听说他们的船就停在不远处的黑湖里!”
“他们的表情真严肃。”赫敏小声评论道,微微靠向哈利这边。
“大概是在保存体力,准备晚上给我们点颜色看看。”罗恩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但眼神里全是兴奋。
卡兰多对那群人似乎没什么兴趣,他的注意力被旁边一个卖火焰糖果的摊位吸引住了。那种糖果含在嘴里会像真的火苗一样跳动,但并不烫口。哈利给他买了一小袋,他立刻好奇地剥开一颗塞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足地眯着眼,感受着那奇妙的“火焰”在舌尖跳跃,发出含糊的咕噜声。
傍晚时分,他们爬上巨大的体育馆顶层,进入豪华的包厢。部长福吉堆着笑试图和每个人握手,家养小精灵闪闪正在角落里啜泣,卢多·巴格曼穿着黄蜂队的旧队服,声音洪亮地和每个人打招呼。哈利还看到了德拉科·马尔福和他的父母,他们坐在包厢另一端,穿着昂贵的丝绸长袍,神情倨傲。卢修斯·马尔福的目光冷淡地扫过波特家和韦斯莱家,在哈利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审慎的、评估的意味,随即又漠然地移开。德拉科则狠狠地瞪了哈利一眼,但在这种场合下,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抬高了下巴。
卡兰多对包厢里的权贵们毫无兴趣,他扒在栏杆上,睁大了眼睛看着下方那宏伟壮观的球场,数以万计的巫师正在涌入看台,人声鼎沸,魔杖的光点如同繁星。媚娃用惊人的美貌和舞蹈让全场男性(包括罗恩)神魂颠倒时,他更是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发出惊叹的抽气声。
比赛本身精彩绝伦,速度快的惊人,技巧令人瞠目结舌。威克多尔·克鲁姆的朗斯基假动作引得全场惊呼。哈利完全沉浸其中,为每一个精彩的传球和扑救而喝彩。卡兰多虽然看不懂太复杂的战术,但也跟着气氛紧张或欢呼,尤其是在金色飞贼出现,两名找球手开始疯狂追逐时,他几乎和哈利一样屏住了呼吸。
最终,爱尔兰队获胜,但克鲁姆抓住了飞贼。全场沸腾了,欢呼声震耳欲聋。
狂欢持续了很久。他们随着人流慢慢走回营地,夜空被各种自发的庆祝魔法照亮,绿色和金色的三叶草图案在空中绽放,人们唱着歌,挥舞着旗帜,空气中充满了酒精和欢乐的气息。
波特家和韦斯莱家的帐篷区域也沉浸在庆祝中。韦斯莱先生和詹姆、小天狼星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比赛细节,比尔和查理在跟双胞胎拼酒量,韦斯莱夫人无奈地笑着,又拿出更多的食物。罗恩还在喋喋不休地重复克鲁姆的最后一个动作,赫敏则有点心不在焉,似乎还在回想媚娃歌声的影响。
哈利坐在帐篷外的折叠椅上,手里拿着一杯黄油啤酒,看着这片热闹欢腾的景象,感受着夏日夜晚微凉的风。卡兰多挨着他坐在旁边的草地上,怀里还抱着那袋没吃完的火焰糖果,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哈利分给他的黄油啤酒,脸上带着满足的微醺红晕,眼睛因为疲倦和兴奋而显得水汪汪的。
这一刻是如此美好,如此轻松,仿佛所有的威胁都已远去。
然而,就在这片喧嚣的欢乐之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如同狡猾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营地。
起初,只是远处传来的一些不和谐的、过于尖锐的笑声,一些酒杯被砸碎的声音。然后,欢呼声似乎开始变质,掺杂进了某种恐慌的尖叫和愤怒的吼叫。
哈利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坐直了身体,侧耳倾听。詹姆和小天狼星也停止了说笑,警惕地站了起来,望向骚乱传来的方向。
远处的夜空中,除了庆祝的魔法图案,似乎还多了一些别的……一些更加刺眼、更加不祥的光芒。绿色的……某种标记……正在缓缓上升?
人群开始骚动,原本欢乐的浪潮变成了恐慌的退潮。人们开始惊慌地奔跑,推搡,叫喊着听不清的话语。
“发生了什么?”莉莉快步从帐篷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担忧。
韦斯莱先生脸色凝重,试图拦住一个慌张跑过的男巫:“怎么回事?朋友?发生什么了?”
“闹事了……有人喝多了……”那男巫语无伦次地甩开他,继续跑,“……在攻击……麻瓜……”
欢乐的泡沫被瞬间戳破,冰冷的现实露出了狰狞的一角。即使在这样全球欢庆的场合,即使在魔法部全力维持秩序的眼下,那根植于部分巫师心中的恶意与暴力,依然会择机爆发。
营地管理员们的哨声尖锐地响起,试图维持秩序,但恐慌已经开始蔓延。
哈利下意识地伸出手,将还坐在地上、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卡兰多拉到自己身边。
世界杯的狂欢之夜,终究还是被涂上了一层无法忽视的阴影。这提醒着哈利,也提醒着所有人,表面的和平之下,黑暗的暗流从未真正停止涌动。伏地魔虽未现身,但他留下的力量,依然在魔法世界的角落,随时可能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