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礼堂从未在开学宴后如此迅速地再度陷入一种截然不同的寂静。不同于往日的喧闹与温馨，此刻弥漫在空气中的是紧绷的期待与难以言喻的威慑力。高年级的学生们，尤其是六年级和七年级，被要求出席这第一堂由新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盖尔·莱尔主持的课程。课程地点并未设在平常的教室，而是被安排在了空间更为宽敞、光线略显晦暗的魔法史教室，似乎预示着这将不是一堂循规蹈矩的课。

当教室门被无声地推开，格林德沃——或者说莱尔教授——步入教室时，所有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了。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袍，步伐从容，银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那双异瞳平静地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学生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或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他没有携带课本，也没有拿出魔杖。只是静静地站在讲台前，双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

“站起来。”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学生们愣了一下，随即稀稀拉拉地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困惑。

“在我这里，”莱尔教授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冰冷的质感，“你们过去学到的那些对付红帽子、卡巴或者格林迪洛的小把戏，可以暂时忘掉了。那些东西，稍微机灵点的哑炮都能应付。”

几个学生发出了轻微的抽气声，似乎被这种对黑魔法防御术基础的蔑视震惊了。

“黑魔法防御术，”他缓缓踱步，走下讲台，走在学生们的座位之间，“核心从来不是‘防御’，而是‘理解’。理解你的对手，理解黑暗本身，更重要的是，理解你们自己内心与之共鸣……或排斥的那部分。”

他停在一个拉文克劳女生面前，那女生紧张得脸色发白。“告诉我，当你面对一个意图对你使用钻心咒的巫师时，你最先需要的是什么？一个铁甲咒？还是一个足够快的昏迷咒？”

女生结结巴巴地回答：“也……也许是铁甲咒，教授？保护自己……”

“错误。”莱尔教授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那女生瑟缩了一下。“你最先需要的，是判断。判断他的魔力水平，判断他的决心，判断他是否会被你的恐惧所取悦。一个仓促的铁甲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而你的恐惧，只会成为他力量的养料。”

他转身走向另一边，目光扫过几个下意识露出不服神情的斯莱特林学生。“力量？是的，纯血统或许能给你们带来一些天生的魔力优势，”他淡淡地说，那几个斯莱特林学生脸上刚露出一丝得意，却立刻被他接下来的话冻结，“但这在真正的黑暗面前毫无意义。伏地魔的食死徒里纯血统还少吗？他们中的大多数，不过是匍匐在更强力量脚下的可怜虫，依赖着血统带来的虚妄优越感，实则内心空洞而怯懦。”

教室内一片死寂。如此直接地提及那个名字和批判纯血主义，在霍格沃茨是极其罕见的。德拉科·马尔福的脸瞬间涨红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在莱尔教授那淡漠的目光扫过他时，又猛地闭上了嘴，脸上只剩下惊愕和难堪。

“黑魔法，”莱尔教授继续踱步，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韵律，“它并非洪水猛兽，它只是一种力量，一种直达本质、效率极高的力量。它放大欲望，侵蚀意志，但同样，它能最直接地检验一个人的本质。畏惧它，是正常的。但仅仅畏惧，你们永远只能是被追逐的猎物。”

他重新回到讲台前，终于抽出了魔杖。没有念咒，只是随意地一挥。一瞬间，教室里的光线仿佛被吸走了大半，阴冷的气息弥漫开来，墙壁上浮现出扭曲晃动的黑影，空气中响起若有若无的低语和呜咽声。许多学生惊恐地倒吸凉气，甚至有人小声惊叫起来。

“感受它，”莱尔教授的声音在昏暗和低语中依然清晰，“这就是黑暗的气息。恐惧吗？当然。但现在，闭上眼睛。”

学生们犹豫着，大多数还是照做了，包括哈利。

“不要去想铁甲咒，不要去想荧光闪烁。”莱尔教授指令着，“去想你们内心深处最渴望保护的东西。一个人，一段记忆，一个地方。抓住那种感觉，让它比恐惧更强烈。”

教室里寂静下来，只有那令人不安的低语仍在继续。学生们脸上的恐惧逐渐被专注和挣扎所取代。

哈利坐在格兰芬多的人群里，他同样闭着眼。前世与伏地魔一次次交锋的记忆碎片般闪过，但最终定格的是戈德里克山谷的夜晚，父母震惊却活着的脸庞，小天狼星大笑的样子，还有……卡兰多那双总是专注看着他的赤金色眼睛。一种强烈到近乎疼痛的保护欲从他心底升起，驱散了周遭魔法带来的阴冷感。

过了一会儿，莱尔教授再次挥动魔杖，黑暗与低语如潮水般退去，教室恢复了明亮。学生们陆续睁开眼睛，大多带着心有余悸却又有些奇妙的表情。

“意志。”莱尔教授总结道，收起了魔杖，“这才是你们最强大的防御，甚至是可以转化为进攻的武器。它可以暂时抵御夺魂咒的侵蚀，可以在钻心咒下保持清醒，甚至可以在索命咒前让你死得有尊严。技巧和咒语，我会教给你们。但意志，需要你们自己锻造。”

他布置了下一篇关于“意志力在对抗夺魂咒中的应用”的论文，要求不少于三卷羊皮纸，引来一片低低的哀嚎。但这哀嚎声中，却少了平日的抱怨，多了几分认真的思索。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沉默地收拾东西，鱼贯而出，许多人还沉浸在刚才那堂非同寻常的课带来的震撼中。

哈利走在最后，经过讲台时，他感觉到莱尔教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抬起头，对上那双异色瞳眸。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极淡的探究和……难以形容的兴味。哈利心中凛然，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他微微颔首，礼貌地说：“很精彩的课，教授。”

莱尔教授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波特。你的意志……看起来很坚固。希望它能一直保持下去。”

哈利没有回答，再次点头致意后，转身离开了教室。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拐角。

等离得稍远一些，议论声瞬间爆发。

“梅林啊……这教授太吓人了！”

“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是……方式也太……”

“我宁愿回去背《黑暗力量：自卫指南》！”

“他到底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