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迷雾沼泽时，沈惊棠的行囊又沉了些。三枚焚天骨碎片在木盒里相互呼应，金辉透过盒缝漫出来，在她走过的路上催生出一路嫩芽。

“断魂崖在南荒的断崖深处，”墨渊展开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着血色的区域，“那里的守骨人，曾是我最信任的副将，陈风。”

沈惊棠正用骨火烤着刚摘的野果，闻言抬头看向他。晨光落在墨渊侧脸，将他下颌的线条勾勒得愈发清晰，只是提到“陈风”二字时，他金眸里的火焰微微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他……也像冰蛟将军那样？”她轻声问。

墨渊沉默片刻，接过她递来的野果。果皮被火烤得焦脆，咬开时却涌出清甜的汁水，他望着南方天际线处那道断裂的山脉，声音低沉如旧：“三百年前，他为护骨片坠崖，我以为他早已魂飞魄散。直到前几日在沼泽感知到骨片气息，才知他竟以残魂守了三百年。”

沈惊棠的心轻轻揪了一下。她想起母亲手札里的残页，说三百年前那场大战，战神麾下有位副将，为掩护主力撤退，带着最后一枚骨片引开追兵，最终跃下断魂崖，尸骨无存。

“残魂守骨，会很痛苦吧？”她摩挲着腕间的火焰图腾，那里还残留着树灵消散时的暖意。

墨渊将野果核扔进篝火，火星溅起时，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等取回骨片，我会渡他入轮回。”

南荒的风带着铁锈味。两人走了五日，沿途的草木越来越稀疏，最后只剩下裸露的岩石和枯黄的野草。断魂崖的轮廓在远处愈发清晰，那道断裂的山脉像是被巨斧劈开，崖壁上怪石嶙峋，隐约能看见崖底翻涌的黑气。

“崖底有噬魂瘴，”墨渊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用焚天骨灰烬调和的药膏，“涂在口鼻处，能挡一时。”

沈惊棠看着他指尖的药膏，忽然想起在迷雾沼泽时，他也是这样细致地为自己准备护身符。她接过瓷瓶时，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金辉却顺着指缝漫开，在岩石上烙下浅浅的火痕。

“抓紧绳索。”墨渊将藤蔓编织的绳索系在她腰间，另一端牢牢绑在崖顶的古树上，“我先下去探路，你听我信号再跟来。”

沈惊棠点头，看着他纵身跃下断崖。黑色的身影在崖壁间穿梭，金焰在他周身亮起，像颗坠落的星辰。崖底的黑气被金焰驱散，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深渊，隐约能听见锁链拖地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绳索忽然传来三下轻响——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沈惊棠深吸一口气，握紧腰间的木盒，顺着绳索缓缓向下滑。

崖底比想象中更阴冷。黑气虽然被墨渊的骨火驱散了大半，却依旧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沈惊棠落地时，正看见墨渊站在一道巨大的石门前列，石门上刻满了干涸的血迹，中央处嵌着枚泛着金光的骨片，正是他们要找的第四枚。

而石门两侧，立着两排披甲的石俑，石俑手中的长枪都指向石门中央，枪尖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锈迹。

“这些是……”沈惊棠凑近看，发现石俑的面容竟与活人无异，眼窝深处甚至能看见微弱的魂火。

“是陈风的部下。”墨渊的声音有些沙哑，“三百年前，他们随陈风一同坠崖，魂魄被崖底的瘴气困住，化作石俑守在这里。”

话音刚落，石门忽然震动起来。那些石俑的眼珠竟缓缓转动，魂火在眼窝深处亮起，长枪齐齐指向两人。

“擅闯禁地者，死！”

石俑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嘶吼，长枪带着破空声刺来。墨渊挥掌挡开，金焰与枪尖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别伤他们！”沈惊棠忽然喊道，“他们只是在执行命令！”

她想起母亲手札里的记载，陈风的部下个个忠勇，当年为护骨片，宁愿魂困崖底也不投降。此刻这些石俑，不过是在坚守三百年前的誓言。

墨渊闻言收了力道，金焰化作屏障挡住长枪，却不主动攻击。沈惊棠趁机跑到石门前，看着那枚嵌在门上的骨片，忽然想起迷雾沼泽里树灵的话——忠魂认主，骨片自归。

她掏出怀里的三枚骨片，任由金辉漫向石门上的骨片。四枚骨片相呼应的瞬间，石门上的血迹忽然亮起，在石壁上勾勒出一幅残缺的壁画——画中一位身披银甲的将军，正抱着骨片跃下断崖，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追兵。

“是陈风！”沈惊棠指着壁画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