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刺白的闪电照亮了四处散落的纸片,白一翮把它们拢在一起,一张张看。
一些白柚和朋友的合照,还有一些小贺卡、纸条。
在看到一张脸时,他顿住了。
照片里的颜色稍许模糊,两个青葱少女的笑脸依旧清晰可见,她们两张可爱的脸贴在一起,一起朝镜头比耶。
——那时候的展音还留着剪残了的狗啃刘海。
而后,他看到白柚、展音和韩青云三个人的合照。他们穿着红色的支援马甲,笑起来的脸和柔软,看起来关系不错。
脑子像沉钝的齿轮一样转不动,突然灌入了机油,一次次异常的事件在这里得到了印证。
这些照片里有双人、多人合照,韩青云是里面唯一出现的男生,而那些女孩子看起来美好又鲜活,白柚在她们面前可以露出毫无负担的笑脸,可见她交到了一群很好的朋友。
最后一张,是白柚的单人照,绿油油的背景衬得她那张白皙的小脸更加迷人,穿着英格中学校服,微微歪了下头,淡淡的笑。
这些都是白一翮从没见过的模样。
这张单人照的背后用黑笔写了字,看上去是白柚亲自写的:成为了展摄镜头里第一个模特,好荣幸。
白一翮在那间昏暗又潮湿的房间里待了很久,呼吸时快时慢,表情比以往每一次都认真。
直到雨又渐渐变大了,他才回房间拿手机。
编辑过去一条信息。
白一翮: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看到这条消息时,展音正打算出门,这时候雨比之前小了很多,看上去也不会再变大。
她想不到他有什么话,所以没有回复,把手机揣进兜里,拿了把黑伞,打车去了墓园。
白柚跳河那天,雨一直从凌晨下到了晚上,河水涨了一倍,周围的植被也未能幸免地被淹没。
所以展音几乎对雨天产生应激反应,一下雨,就像患了风湿一般,她会克制不住地想象白柚毫无留恋且失望的脸色,以及她垂直跃下的身影。
不知道她有没有哭,有没有舍不得她这些朋友。
她内心的苦泪结结实实地击在了展音身上,成为一个磨灭不去的伤痕。
竖立起一座座墓碑的墓园,被雨水冲刷过,白光晃眼,展音笔直地站在属于白柚的那里。
这块墓碑是当初展音立的,并安排了人员按时进行清扫,几个月过去她再次站在这里,仍旧深感恍惚,总觉得这块冰冷严肃的墓碑,不应该埋没那样温柔的人。
她可以周游于世界各地,或许在哪个秋天数落叶,留恋于某个著名的海边,跟所有人断绝来往,但没关系,她存在就好了,存在是最平淡的幸福了。
没有说很多话,展音本来就不擅长语言沟通,只是最后想到了白一翮。
“原来他就是你说的一一。”
天公不作美,只给了雨公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雨又重新开始洗刷这个世界了,淋得郊区疯长的枝丫沙沙作响。
望过去的天是无边的黑,浓墨且无尽头。
展音倏然皱缩起眉,看着墓碑上无前缀无后续,仅有“白柚”两字的她的墓碑,吐出了沉重悠长的一口气。
她也好想过去,走到那座桥的对面,将一切悲痛都丢弃。
转身离去的时候,角落的草丛边走出来一个身影颀长的少男,他望着展音离去的方向,看了眼白柚的墓。
然后缓缓走过去。
返程的路上看见在雨中奔跑的祝平安,他穿着简单的短袖加格子衫,手上不知道拿了什么,一溜烟跑进了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