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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后的藤青市迎来了第一波大降温,晚上空调开得低,再加上展音睡觉不太老实,总是踢被子,所以今早迷迷糊糊还没清醒,就已经感觉不对劲。
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吃过饭有所好转,没有请假,她在嘴里放了一片西瓜霜含片,穿上了秋季校服外套,打车去了学校。
直到在教室外的走廊撞上喊她“学妹”的人,混沌的脑子里才迸进一泉泉清水。
“你好啊,学妹。”
他戴着黑框眼镜,脸瘦削轻微凹陷,看起来很斯文,头微微倾斜着看她。
展音不适应过近的社交距离,默默后退了小半步,才说:“……你好。”
黄温其察觉到了她的后退,所以为了避免在她心里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他不打算绕很大的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是宣传部部长,黄温其。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了。”
展音嘴角抽搐,“哦。”
“是这样的,我们部门正在为学校的招生计划做策划,打算邀请你来作为主角,拍摄宣传视频,你看……?”
展音以前从没想过,大名鼎鼎声名远外学生挤破了头都想进的藤青六中,有一天会为了招生烦恼,还需要拍宣传视频,还需要有人出镜。
你们把分数降低点不就好了。
默默在心里嘀咕,黄温其眼镜底下那只眼睛含满了期待,像是她一开口,就能决定六中下一年招生命运似的。
展音就算自信,但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大能耐。
“哦。”
哦?
黄温其显然没想到她的态度会是这样,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拍摄宣传视频这件事,以前都是学校组织用无人机拍拍校园环境和学生学习氛围,要以人作为主角来拍摄,确实是这么多年头一次。
旁边一位存在感极强的男同学走过,黄温其下意识往墙边靠拢,给他让出通行空间。
“所以,展音同学你的意思是?”
“我有什么好处?”
展音总是利益至上的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更不会当老好人去散发自己的善良,如果没有对等的利益回报,她宁愿冷漠也不愿披上“不图回报”的帽子。
黄温其觉得有戏,刚要说话,只见展音看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跟他说早读时间到了,下次聊。就绕开他,进了教室。
在她意料之中,班上极大部分同学都穿上了校服外套,有几个特别怕冷的,特别是陈尤北这种戏精人格,把领子拉链拉到最顶上,下巴藏进去,两只袖子对准套在一起取暖,嘴里还在说着“好冷好冷”。
因为突然降温,窗户都闭得严严实实,甚至起了一层浅浅的雾气。
早读铃声打响,大家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开始早读。
余翌不怕冷,在陈尤北叫唤着冷的同时依旧穿着夏季短袖,实在不理解温度下降几度,陈尤北都快把自己裹起来了。
“至于么?”余翌嘲笑他。
但看到他的同桌也穿上了外套,那一点点淡淡的笑容很快就收拾起来了。
“余翌,你那套图什么时候拍?”
展音拿着书,在人声嘈杂的读书环境里跟他讲话,但余翌起了一点歪心思,故意装作没有听清,又将脑袋凑近一些,“嗯?”
展音绷了下唇看他,“我说,你照片什么时候拍?”
展音很贵,余翌给的定金很高,在还不知道她摄影水平的情况下就直接转了五千六百块。那晚她看着这笔转账,和手下没来得及发出去的“作品一览”文件,顿时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像是随意找了个下三流的十八线小摄影,也不在意ta的水平,更不在意其拍摄风格和接下来的安排,因为本来就觉得你不行,所以就不必深入了解,直接转账给定金,用钱使人哑口无言。
展音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被钱侮辱的滋味,仿佛还被莫名其妙压低了一头,当场就把转账退回,附带那个文件和一则消息:你先看看,费用之后再议。
余翌很敏锐地察觉到,在他装作没听清而要求她把话重复一遍的时候,她双眸动了下,似乎要翻个白眼,但被她的教养与体面忍下去了。心想她真是没什么耐心,不敢继续装了。
“还早啊,你这几天……”余翌斜着身子看她,“不准备准备三千米?”
展音揉着肩胛骨的手收回来,脸也不再看向他,而是给他留下一个安静的侧脸。
一个响指在展音眼旁响起,她看过去,就听余翌说:“所以我打算运动会后拍。”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
展音不是没想过,运动会之后拍时间也是充裕的,只是杂志社要求是拍日常照,她想着要不运动会给他抓拍两张,更有情景更自然,决定到时候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决定。
“随便你,”她伸出一根指头,把他手戳下去,眼不见心不烦,“反正我工资照拿。”
余翌还要说些什么,展音意识到了,先下手为强,“好好读你的语文吧,下次说不定我就考过你了。”
“不可能。”他对自己的语文成绩还是挺有信心的。
下午某节课下课,余翌突然跑出了教室,又在上课之前赶了回来,气喘吁吁,引得吃脆皮肠的展音都看了他好几眼。
“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