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音大方接过,道谢后匆匆走了。
打车直奔小区门口,一路上,“白一翮”这个名字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还有韩青云,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黑沉着脸,将所有事置身事外的男生。
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越想越头疼,展音抬起拳头捶了额头一下,把司机吓得不轻。
“豁哟,小姑娘怎么了?不舒服要去医院啊。”
“没有,我打蚊子,谢谢师傅。”
一下车,展音掏出口袋里那颗棒棒糖,毫不留情地丢进垃圾桶。
回家后径直打开花洒洗澡,使劲搓手、脸、脖子和暴露在空气外的,触碰过他们那片空气的皮肤。
一场澡冲了二十分钟,她站在蒸汽模糊了的镜子前,划开一片水珠,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美人皱了一下眉,甩掉手上沾染的水,动作利落地开门出去。
房子静悄悄的,只有电器运作时产生的白噪音,妈妈出差,爸爸上班,哥哥上学,唯独她放学了回家无所事事。展音在冰柜里挑了个甜筒吃。
手机屏幕亮起,一看是来自白一翮的信息,她瞬间产生了不快的情绪,把手机屏幕朝下放置。
她狠狠咬下一口脆皮,吃完一整个甜筒后,喉腔开始发腻,于是她又倒了一整杯水喝下。
一时间,有些难过。她忽然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这样鲁莽地伪装自己去靠近,只身陷入泥潭,完全不是明智的做法。
可她暂时想不到其他途径了。
她看了眼四周,她从出生就住在这里,十多年,侧面的墙壁上贴满了橙黄色的奖状,旁边有个透明立柜,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奖杯证书。
胶水干涸,奖状的边角掉下过几次,都被爸爸再次粘好了。
她翻出九个月前的一张报纸,她从来不看报纸,这是第一张。
它和一个本子与一些纸张放在一起,整齐地收在一个防水塑料袋里。
最显眼的一个标题“最高法核准!未成年少女白某遭遇侵犯,罪犯执行死刑!”
标题和正文里,白柚的名字化为了报纸上的“白某”,白字黑字毫无感情地将她的遭遇轻描淡写,不过几百字,就将她的痛苦剖给大众,却三言两语揭过坏人的罪行。
第二张报纸,来源于事发后一个多月,新年前夕。
《花季少女轻生跳河,警方确认其已无生命迹象。》
底下有一张小小的黑白图片,那是一中附近的一座高架桥,桥面高约120米,河水又急又深,河底布满碎石。
展音想象不到,零下温度的冬天,白柚泡在冰冷的河水中,该有多冷,该有多绝望。
再次看到这些,痛苦已经麻木地封藏起来了,展音不再怨恨,只是心口一阵一阵的,像被捶打似的钝痛。
众所周知酿造这一切的,是那个叫韩铭的男人,而其不为人知的帮凶,正是他的亲生儿子韩青云。
初中时期,韩青云跟她和白柚是一个班里的同学,大家关系都还不错,同学们即便知道韩青云父亲是个不好的人,却也没有“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想法,只是会默默不招惹他。
初三时韩青云毫无征兆地退学了,那个时候正是网络渐渐发达的时期,学生们特别喜欢上网冲浪,论坛、校园墙这些娱乐性质的平台也渐渐在学生群体中火起来。
一开始关于韩青云退学的言论只是小范围在班群里讨论,后来范围慢慢变大,讨论场地慢慢扩大到论坛上,甚至盖过了前期老师出轨的无证据八卦。
但大家都是三分钟热度,这件事被热火朝天地添油加醋谈论了几天,就被渐渐淡忘了。
取而代之的是:校花选举、美少女大赏,还有一个匿名账号,可以称之为狂热变态粉丝,专发关于展音的帖子。
展音初三后期去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她被保送了一中。韩青云这个名字再次被她记起,是在高一的寒假,也就是白柚跳河消失后。
她也是在那一刻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半年。
白柚在高一上学期受到侵犯,她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至亲。所以展音根本不能将她和报纸上的“白某”联系起来。
展音去看了白柚受害那天的监控,明确她是被一个黑衣服的人“骗”去树林的,很有可能使用药物将她迷住。
黑衣人在案发前几天开始刻意接近白柚,事情发生后,又再不见踪迹,十分可疑。
胎记、畸形手指。
后脑勺右下方的胎记、长出两个指甲的大拇指。
展音永远不可能忘记,伤害她最好朋友的人。
所以韩青云凭什么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