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近烛火,似乎想将族谱烧了。
却有一种力量硬生生地扭曲他的手骨,族谱被看不见的力量打开,他一边泣血,一边用这血泪在族谱刻下一行字:
林寒与林恒于甲辰龙年八月初八亥时三刻结为夫妻,特此告于皇天后土,宗族后辈。
李伯写完这一切,像是抽了全身的力气,匍匐在地上。
他将这个可怕的孩子接引到世界上,现在被迫要迫害另一个无辜的孩子。
想必他的心情,不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
此时此刻,祖祖辈辈在这里见证,我与阿恒的不伦情感。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我想,他在等我的答复。
或者是我的屈服。
从心底承认永生依附于他。
这或许是,他将我从深水中捞上来的代价。
等我彻底醒来,已经是三日后。
据我妈说,我在家庙昏倒,之后就高烧不退,直到现在才逐渐清醒。
她抹着眼泪,鬓边又添了几根白发。
“李伯呢?”我沙哑着嗓子问。
她怔了一下,说:“傻孩子,你说什么胡话,李伯,在你外婆走了没多久,也离世了。”
我提出要散散心,妈妈很不情愿,她已经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亲人再离开她。
幸好此时虎子来探望我,他还带了几个老同学。
经过我妈的允许,我拖着病体得以在附近的芦苇荡逛一逛。
同学们大多是春假回家探亲,顺便来看我,他们走在前面,虽然很久没见,但是聊过几句后,又热络起来,像是小时候一般,热热闹闹地说话。
不知怎的,我眼一热,有点想哭。
虎子叹了口气说:“你怎么和林黛玉似的,虽说你外婆去了,不过落叶归根,也是人之常情,节哀吧。”
我点点头,说:“就是触景生情了,我总觉得,我睡一觉,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了。”
没有烦恼,没有焦虑,没有恐惧,只有躲在外婆怀里那淡淡的桂花香和悠悠的蝉鸣。
“对了,你哥,这回看见你哥了,他还好不?”虎子挠挠头,说:“以前他可是我们的头头,这么多年了,我们大家伙都很记挂他。”
“这次你没见着他?”
“你外婆葬礼结束,你舅妈就把他又带回城里了,我远远见过他一眼,白白胖胖的,就是,就是不说话……”
他有些黯然,很快又安慰似的说:“城里的条件好,你又是医生,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能把他治好的。”
我驻足,略带绝望地说:“虎子,我是医生,不是神。”
“林寒……”
遥望着忙忙无边的芦苇荡,我的声音低沉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曾经我是无神论者,我相信努力皆有回报,现在,不是了。”
我听到了我内心的缝隙,逐渐崩裂的声音。
“原来我拿到的礼物,早就已经标注了价格。”
“一切皆是因果而已。”
虎子皱了皱眉,他并不明白我身上发生什么,只是感觉到深深的颓废气质,正要出言宽慰,前头传来伙伴们的惊呼。
“蛇,有蛇!”
我和虎子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条草蛇。
恐怕是人迹,打扰了它的沉睡,这条蛇也不躲人,只是懒洋洋地摊着。
“咱们今晚有口福了!”
我打消了伙伴的念头:“吃蛇是嫌自己命长么?抓捕野生动物说不定就进去了。”
伙伴讪讪地笑了下,不知道从小吃到大的野味是怎么惹到我了。可是我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身影,如果有一个人可与阿恒抗衡,那也许只有他了。
柳舒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