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众仆从一拥而上,范知事更是几步跪扑上前,急声喊着老师。
众人又是喂水,又是捶背顺气,柳致行悠悠缓过一口气来,威严的虎眼猛地睁开,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孩子!我的意儿,我的意儿才二十二岁呀!”
“啊……我的意儿——”
***
“咚咚……咚”子夜沉闷的打梆声回荡在幽暗的牢房里。
朗粼思绪逐渐清明,昏沉的眼睛缓缓睁开,周遭黑暗寂静,弥漫着令人厌恶的浑浊之气。
忽然一只白如嫩藕的手臂从他肩背滑落,朗粼低头瞧去,竟看到十二乖顺地躺在他的怀里,心里霎时泛起一阵暖流。
再一细看,却见十二眉间寒芒大盛,片片冰霜兀自飞落,朗粼心下一惊,俄顷注意到他胸口诡异的光芒。
“怎会如此?”朗粼来不及多想,迅速以掌刀划破手腕,鲜血颗颗落在十二的胸腔之上,转瞬之间,血花堙没,霜寒潋滟沉入雪肤。
水蓝色的复生之力丝丝缕缕,重新轮转回十二血脉之中,后者几近冻僵的心脏再次蓬勃跳动。
“冷……”十二低低呢喃着,融化的冰霜打湿了他的睫羽,潮潮的,宛如映着桃色的冬雪,旖旎而冷峭。
“不冷了,马上不冷了!”朗粼轻轻哄着他,温柔的手掌揽过他的肩背,指尖触去一片细嫩滑腻。
“嗯?”突如其来的感觉使得朗粼一惊,遂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月色探看。
月色皎洁,人……也皎洁,青青紫紫的吻痕爬在十二脖颈,他目光下移,脸色刷地血红:“两人的衣服……什么时候没的!”
偷瞄一眼十二的身子,再瞄一眼,朗粼惶恐得要碎了,面红耳赤得开始找衣服。
完了,明天非得让十二活撕喽!
他胡乱穿上衣服,再找十二的衣服,里衣,中单,外袍,鞋袜,他一样样替他妥帖穿好,就连他如瀑的青丝都挽了个松松的发髻。
脏囚室遍布虫鼠足迹,无床亦无被,朗粼遂将稻草归束成一堆,最肮脏的铺在地,稍好些的置在上面,稍稍规整成床铺模样。
他将昏睡的十二抱在稻草堆上,身上仅有一件破杉子也脱下盖在他的身上,做完这些很久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莫名出现的“血衣”,莫名其妙的“鱼枪案”,究竟是谁的杰作?朗粼本以为这趟是携爱游弋凡间的诗酒田园生活。
到头来却成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囚牢生活,负手驻足窗边,他唇边露出一个戏谑的笑,仰头望向西北角的石窗,那轮被四方石墙囚禁的月亮,亦惨惨淡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圆形的阴影突然遮盖了月亮。
朗粼快步闪入石墙角落,继而又听见叮叮两声铁器的敲打音,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神君大人,神君大人您在吗?睡了吗?”
朗粼望了一眼沉睡的十二,轻轻将他的衣衫拉高,遮盖了如玉般温润的容颜。
“神君大人?大人?”龟丞相仍在窗口喊。
朗粼走近窗前,压低声音喝了一句:“有事说事!”
“大人,您来啦!”龟丞相伸长脑袋:“您托小的买的东西,小的送过来了。”
它说着掰着龟爪子数着:“铜面具二两银子一个,缎面的衣裳两套五两银子,斧头一锭金子一柄,此外还有……”
龟丞相将一应物件递了进去:“还剩了五十多两散碎银子!”
朗粼掂着铜面具,放在月下看了看:“斧头便不用了,你们随意处置吧。”
“银钱你们也收着!”他伸手挑了三两银子,剩下递还给龟丞相:“还有一事,你手下的虾兵去给本君办件事。”
“尽听神君大人调遣。”
“你调个人,去悬云国的仙辖官府送封信,信上就写:高阳使不日便来悬云国巡访,命他自查悬云国半年内所有的命案,尤其是乌河流域。”
“再命两个虾兵去泽鹿国的冰原仙府,领两具冰棺回来,再送去乌河县衙。”
“届时你们便说是奉高阳岛的师杭大人的命令,来送冰棺来存放尸体,尸体一旦封棺,没有仙辖官的命令,一律不许开棺!”
“领冰棺时话别多,这是手令!”朗粼从鬓角拔下一片金麟递给龟丞相:“至于去乌河县衙的师杭的手令,你随意变一个,像模像样就行。”
“呜……露馅了会被打吗?”龟丞相脑袋一缩,龟壳铛得一声撞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