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离开了，办公区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服务器运行的低沉嗡鸣和陈默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沉默再次变得粘稠而令人窒息。林薇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假装整理文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他。

就在这时，陈默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却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在机场看到你，比三年前瘦了些。”

林薇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捏着文件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没想到他会再次提起这个话题，而且是以这样一种……近乎平淡的关心口吻。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说“谢谢”，还是反问“你呢”？

不等她组织好语言，陈默继续说了下去，语气依旧平淡，却抛下了一颗更重的炸弹：“你这几年在X城做得很好。”

林薇猛地抬头看向他。他果然一直都知道她的情况？那他知道她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知道她那些深夜的辗转反侧和刻意填满所有时间的忙碌吗？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酸涩，有委屈，也有一种被默默关注却迟来三年的莫名悸动。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还好，工作而已。陈顾问不也是吗？已经是行业翘楚。”

她刻意用了“陈顾问”和“行业翘楚”这样的词，试图划清界限，也提醒自己现在的身份。

陈默终于转过转椅，正面看向她。他的眼神很深，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样。那平静无波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缝，流露出底下极其复杂的情绪。

Amy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热情：“陈顾问，林工，还没去吃饭吗？Joan让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顺便问问陈顾问对午餐有什么偏好吗？公司餐厅或者附近餐厅都可以安排。”

旖旎气氛瞬间被打散，重新被拉回现实的工作场景。

陈默脸上的那丝波动迅速消失，恢复了之前的专业淡漠：“不用麻烦，工作餐就可以。麻烦帮我带一份和三明治就行，谢谢。”

他转回屏幕前，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几乎要触及某些核心的对话从未发生。

下午两点，会议室座无虚席。Joan坐在主位，项目核心成员全部到场。大家都想亲眼看看这位大名鼎鼎、被Joan亲自请来的外援，究竟有何等高见。

陈默准时出现。他没有寒暄，直接连接投影，将自己准备的评估报告投放在大屏幕上。

“问题核心三点。”他开门见山，激光笔的红点落在第一张结构图上，“一，数据根基谬误，规则库需彻底重建。二，现有算法框架陈旧，无法处理超高维度非线性关系，必须引入新的神经网络架构。三，团队协作存在壁垒，数据模块与规则模块脱节，导致风险判断滞后。”

每一点都直指要害，毫不留情。尤其是第三点，让负责规则库的Jason脸色变得很难看。

“陈顾问，规则库是我们团队多年经验的结晶……”Jason试图辩解。

“经验主义是算法优化的大敌。”陈默语气平淡地打断他，“基于过往经验的规则，无法预测从未发生过的风险。我们需要的是能够从海量数据中自主学习和发现潜在关联的模型，而不是被人工规则束缚手脚的模型。”

他调出几张复杂的算法结构图和数据对比：“这是基于全量原始数据，采用新架构初步跑出的模拟结果。对比你们现有的模型，在极端天气和突发拥堵预测的误差率上，降低了百分之四十二。”

屏幕上清晰的数据对比具有压倒性的说服力，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连Jason也哑口无言。

Joan眼中露出赞赏的光芒：“百分之四十二？很好！陈顾问，具体实施方案？”

“方案分两步。”陈默切换幻灯片，“第一步，数据清洗规则重构，由我主导，林工团队配合，三天内完成。第二步，新算法框架部署和训练，需要算力支持，预计一个月。在此期间，原有模型并行运行，但决策参考应以新模型为主。”

他的思路清晰，计划果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可以。”Joan拍板，“林薇，你全力配合陈顾问。Jason，你们组无条件支持数据规则调整。”

“明白。”林薇和Jason同时应道。

“另外，”陈默补充道，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薇身上，“为了保证效率，减少沟通损耗，在数据规则重构期间，我希望和林工保持单线对接。所有相关修改和指令，由我直接传达给她，她负责落地和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