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我明天要走了，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林薇抬头看着陈默。

路灯下，陈默的脸庞若隐若现，摩挲着林薇的手背，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一丝温情:“林薇，回去就忘了我吧。”

那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声音，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林薇的梦境。她猛地睁开眼，黑暗中，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跳。

又是这个梦。这不是梦，是回忆。是她离开海城前夜的真实场景。几年来，它如同顽固的幽灵，在夜深人静时反复纠缠。

看了眼手机，才5点多，睡意已被彻底搅散。林薇汲着拖鞋走到吧台，灌下一大口冰水，凉意从喉咙直冲胃底，却压不住心头那点躁郁。她推开阳台门，初春凌晨的寒意瞬间包裹上来，让她打了个激灵。

林薇看了看手机的置顶。黑白的卡通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去年春节。她那条看似群发、实则字字斟酌的祝福。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平安顺遂，早遇良人。”

“谢谢，你也是。”

林薇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再笑自己还是笑他她摸出烟盒，熟练地点燃一支。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晨光里明明灭灭。

忘掉？她吐出一口薄雾，看着它在冷冽的空气里迅速消散。有些印记烙得太深，时间或许能冲淡痛感，却抹不去痕迹。那个人，那段无疾而终的悸动，大概注定要成为她生命底色里一道顽固的暗纹。

新年刚过不久，2月份的X市空气中还带着一料峭的寒意。林薇下车后，迎面的冷风让她顾不得形象，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才快速进入办公大楼。

刚到办公室坐下，微信上是总部的项目陈屿生发过来的:“林工，恭喜啊。”林薇一头雾水的回了个“？”

陈屿生，也是陈默的好哥们。

林薇本来还想问一下陈默，但是又觉得这样过于矫情，自己又不是没有微信电话。

“前段时间一直听说，去年X城分公司的运营数据格外醒目，jojo把你要来总部了。今早调令定下来了。”

紧接着好友文丽也发来信息“微宝，海城欢迎你啊。”文丽是林薇的大学同学，也是总部的HR，消息自然灵通些。

林薇之所以入职，也是当初X分公司成立，文丽推荐的。

刚处理了两个紧急邮件，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分公司老大张总的助理：“林工，张总请您现在过去一趟。”

林薇心里了然，起身整理了下衣襟。推开张总办公室的门，果然看到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林薇，来了？坐！”张总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总部那边刚来了正式通知，点名要你过去。Joan（总部运营总监Joanna）对你去年做的几个项目评价非常高啊，特别是去年9月你主导的X城供应链优化项目，那个数据分析模型太关键了，直接推动方案落地，成效显著。”

张总的话语里不无赞赏，也带着几分自家培养的骨干被挖走的不舍。林薇谦逊地笑了笑：“都是团队一起努力的结果，也离不开张总的支持。”

“公司的安排已经下来了。这次和以往出差不同。”张总摆摆手，“让你尽快过去参与新季度的重要项目。时间比较紧，给你一周时间交接手头的工作，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会尽快完成交接。”林薇应道。

“好。机票和住宿总部行政那边会直接对接安排，我让小刘（助理）帮你盯着点，确保行程顺畅。”张总说着，拿起电话拨给助理，“小刘，给林工订下周一飞海城的机票，时间选下午的吧，让她上午还能处理点事情。住宿的话，总部那边会安排过渡期的公寓，”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清晰的应答声。张总放下电话，看着林薇：“海城总部平台更大，机会更多，好好干。当然，我们分公司的大门也随时欢迎你回来交流指导。”

“谢谢张总栽培。”林薇真诚地道谢。走出张总办公室，走廊里明亮的光线让她微微眯了下眼。调职已成定局。

回到工位，她立刻投入到紧张的交接工作中。列出详细的交接清单。只是在梳理到某个关键流程节点时，指尖蓦地一顿——眼前的流程图，竟与当年在海城培训时，陈默在讲台上剖析的某个案例有几分神似。

她用力闭了下眼，强行把那个挺拔的身影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强迫注意力聚焦在眼前的屏幕上。

然而，当邮件发出交接文档，屏幕暗下来，倒映出自己略显疲惫的面容时，那个置顶的黑白头像又无声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和他，终究还是被命运的线，再次牵向了同一个城市。

处理完一天紧要的工作，林薇点开手机，找到家里的电话拨了过去。响了几声，母亲熟悉的声音传来。

“妈，是我。”

“薇薇啊，这个点打电话，吃饭了吗？”

“吃过了。妈，跟您说个事。”林薇顿了顿，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公司有调动，我要去海城总部工作了。”

“海城？”母亲的声音带着惊讶，随即是了然:“那就去呗，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还有几天时间。我明天把手头工作收收尾，请两天假，后天回家住两天，陪陪您和爸。”

“好啊好啊！”母亲的声音立刻高兴起来，“妈给你做好吃的。要你爸去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

“那行，路上小心点。回来再说。”

“嗯，妈，后天见。”

挂断电话，林薇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X市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她需要一点时间，在熟悉的安全港湾里，整理好自己。

接下来的两天，林薇高效地完成了工作收尾和请假流程。就直接回了老家。

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从城市的钢筋水泥逐渐过渡到熟悉的田野风光。

在家的几天，除了同事交接偶尔的电话，难得的没有工作打扰。她陪着父母买菜做饭，听他们唠叨邻里琐事，享受这短暂却珍贵的安宁。

只是在夜深人静，躺在自己从小睡到大的床上时，望着熟悉的天花板，海城的灯火和陈默模糊的身影，又会不期然地闯入脑海。未来像蒙着一层海雾，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