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的发生是在一个寻常的清晨。
比安卡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准备早餐,伊尔迷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她正准备将煎好的蛋卷盛入盘中。她习惯性地回头,想对他说“马上就好”,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他换了一身衣服。
不是她为他准备的那些舒适柔软的家居服,而是一套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西装的布料挺括而昂贵,完美地勾勒出他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身体线条。他将过长的黑发在脑后松松地束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我要出去一趟。”伊尔迷走到她面前,声音和往常一样平淡,“处理一些事。”
比安卡端着盘子,锅里还滋滋作响的油声此刻听来遥远得不真切。空气中温暖的食物香气被他身上带来的清冽寒气冲淡了。
“去哪里?”她下意识地问。
“邻市。”
“要……多久?”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伊尔迷看着她,眼里清晰地倒映出她脸上无法掩饰的紧张。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她的反应。
“不确定。”他说,“我会回来。”
他没有给她再追问的机会,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坐下来吃她做的早餐。伊尔迷抬起手,指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门被关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某种开关,瞬间抽走了整个屋子里的所有温度和声音。
比安卡站在原地,端着那盘已经开始变凉的蛋卷,许久没有动弹。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厨房里食物的香气依旧浓郁,但一切都感觉不对了。
第一天是不适应。
甜品店里,她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微笑着接待客人,烘烤蛋糕,冲泡咖啡。一切都井然有序,和过去的每一天都没有区别。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她总会下意识地朝那个角落的位置看去,那里空空如也,只有阳光在地板上投下的一小块光斑。
她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晚上回到家这种空虚感被无限放大。屋子里太安静了,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空旷的回响。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小房子原来这么大,这么冷。
她没有开灯,蜷缩在伊尔迷常坐的那个沙发上,将脸埋进膝盖里。
鼻尖似乎还能嗅到一丝残留的伊尔迷的气息。
第二天,焦躁开始滋生。
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打发奶油时差点打过了头,烤饼干时差点忘了时间。客人们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只能勉强笑着摇头。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另一个人。
库洛洛·鲁西鲁。
她的前男友。
那个自称是旅人,偶然路过这个小镇,却说为了她愿意留下来的男人。他有一张和伊尔迷截然不同类型的漂亮的脸。额前有着独特的十字刺青,黑发黑眸,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得像四月的春风。
他和伊尔迷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他会陪她在店里看书,会给她讲旅途中遇到的奇闻异事,会温柔地称赞她做的每一款甜点。他看她的眼总是充满了欣赏和专注,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比安卡曾一度以为自己会和他永远这样下去。
可是库洛洛是在某个清晨突然消失的。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告别。他就像一阵风,来的时候温柔缱绻,走的时候却连一片云彩都没有留下。她找遍了整个小镇都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比安卡一直觉得库洛洛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她能在他温柔的表象下嗅到一丝和伊尔迷相似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气息。危险而又迷人。
被断联的时候她当然难过。但那难过里还夹杂着一种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羞耻的情绪——
可惜。
太可惜了。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库洛洛始终保持着绅士风度,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
而她竟然为没能和一个那么英俊的男人发生点什么而感到深深的可惜。
会不会……伊尔迷也一样?
他是不是也像库洛洛一样只是一时兴起,将她这里当做一个暂时的落脚点?等他处理完自己的事,或者对她失去了兴趣,就会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
她开始疯狂地打扫卫生,将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将每一个杯子都擦拭得锃亮。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驱散自己脑海里愈演愈烈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