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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她与她的锦绣年华 > 金笼·二

金笼·二(1 / 2)

 自赵府那场蹊跷的大火后,张怜书的生活被罩上了一层更厚的金丝笼。表面上,她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张家大小姐,即将风风光光地嫁入李家;实际上,她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刃上,每说一句话都需斟酌再三。这座深宅大院,看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实则处处暗藏玄机,每个角落都可能有一双监视的眼睛。

那枚丁香花书签的事虽暂时搪塞过去,但李维琛眼中的疑云从未消散。他来张府的次数越发频繁,带来的礼物也越发贵重,仿佛在用这种物质上的慷慨来弥补信任的裂痕。每次来访,他都要与怜书"切磋学问"、"交流思想",实则是在不断试探她的底线,一步步收紧束缚的缰绳。

这日午后,李维琛又带来一件稀罕物——台最新式的美国胜家缝纫机。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那台镀铬的机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齿轮和杠杆闪烁着冷硬的光芒。

"听说张小姐对女红不甚热衷,"他微笑着示意仆人将机器抬进来,动作优雅得体,"但这等西洋奇巧,或许能引起小姐的兴趣。在美国,许多新女性都开始使用这种机器,说是能解放双手,提高效率。"

怜书心中警铃大作。李维琛此举看似体贴,实则是试探——他是否听说了她与念依因绣艺结缘的往事?那日茶会上,他特意让念依展示绣艺,今日又送来缝纫机,这其中必有深意。

"李公子费心了。"她勉强笑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刺绣,"只是我笨手笨脚,怕是辜负了这精巧机器。在法国时,我也曾见同学使用过,总觉得少了些手工的温度。"

"无妨。"李维琛目光闪烁,缓步走近那台机器,手指轻轻抚过光滑的台面,"府上总有擅长女红之人。我听说之前那个绣艺出色的丫鬟...叫什么来着?念依?若是她在,定能驾驭此物。"他的语气状似随意,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怜书的反应。

怜书手中的团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强作镇定,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借以掩饰内心的波动:"一个下人而已,劳李公子惦记。听说她已经离开上海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可惜了。"李维琛状似无意地把玩着缝纫机的配件,那金属梭芯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转动,"那般巧手,若是好生栽培,本可大有作为。听说赵府那场大火后,她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忽然抬眼看她,镜片后的目光深不可测,"张小姐可曾听说过她的消息?"

怜书的心揪紧了。她不确定李维琛是真的好奇,还是在试探什么,只得含糊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她既入了赵府,便是赵家的人了,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她放下茶盏,故意让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借此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李维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转移话题:"三日后家母举办茶会,特意请了上海滩最有名的刺绣大师现场展示技艺。张小姐务必赏光。"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怜书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但无法推拒,只得应下:"承蒙厚爱,定当准时赴约。"

茶会那日,李府花园张灯结彩,宾客云集。上海滩的名流闺秀几乎悉数到场,衣香鬓影,笑语嫣然。怜书穿着李氏送来的新式旗袍——一件淡紫色绉纱长裙,领口镶着珍珠,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坐在主桌旁,看似从容,实则如坐针毡。

花园中央搭起了一个小巧的展示台,四周摆满了各色花卉,芬芳馥郁。贵妇们摇着纨扇,轻声交谈,目光不时瞟向怜书,带着好奇与评判。她知道,自己今日不仅是宾客,更是被展示的物件,是李家即将入门的媳妇,是这场联姻的活广告。

茶过三巡,李夫人笑吟吟地宣布:"今日特意请来苏绣大师周先生的高徒现场展示技艺,让我们一睹苏绣风采!"

在众人的掌声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走上前来。她穿着一件素净的浅蓝色旗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手中捧着绣架。怜书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颤,茶水溅湿了衣裙——那竟是多日不见的念依!

她瘦了许多,脸色苍白,但衣着整洁,举止得体。她不敢抬头,只是默默地展开绣架,开始飞针走线。阳光照在她灵巧的手指上,那双手虽然略显消瘦,却依然稳定而精准。

李维琛凑近怜书,低声道:"惊喜吗?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她。赵府那场大火后,她流落街头,差点被拐子骗去。我想着张小姐似乎很欣赏她的手艺,便将她安置了下来。"他的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得意,仿佛做了一件多么仁慈的事。

怜书浑身发冷。她终于明白,这不是茶会,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弄和示威。李维琛不仅找到了念依,更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怜书:他掌控着一切,包括她最在意的人的命运。念依的出现,既是一种威胁,也是一种展示——展示他的权势,展示他的控制力。

"怎么?张小姐不高兴?"李维琛故作惊讶,"我可是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喜。"

怜书强压怒火,挤出一丝微笑,手指紧紧攥着纨扇,骨节发白:"李公子想得周到。只是...如此大费周章,未免小题大做。一个绣娘而已,何必劳动这么多贵人观赏?"

"为博红颜一笑,值得。"李维琛语气温柔,眼神却冰冷如刀,"况且,如此精湛的技艺,理当让更多人欣赏。你说是不是?"

场中,念依全神贯注地绣着一幅《嫦娥奔月图》。她的手指依旧灵巧,针法依旧精湛,但怜书看得出她在微微发抖。偶尔抬头时,她的目光与怜书相遇,眼中满是惊恐和哀求。那眼神像一把刀子,刺痛了怜书的心。

宾客们围拢观赏,啧啧称奇。李夫人得意道:"这丫头的绣艺确实难得,若不是维琛有心,怕是就此埋没了。"

一个珠光宝气的太太笑道:"李公子真是怜香惜玉。这般巧手,将来留在府中,定能为李家添彩。"

李维琛微笑:"正是。我打算让她专门负责绣坊,教导其他绣娘。如此技艺,理当传承下去。"他说话时,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怜书,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众人纷纷称赞李维琛的"惜才之心"。怜书却听出了话外之音——念依将被永远囚禁在李府,成为又一个展示李家权势的物件。而她,张怜书,也将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是更贵重、更精致的那一个。

茶会结束后,李维琛"贴心"地安排怜书与念依"叙旧"。在一间偏厅里,两人相对无言,门外守着李家的仆妇。房间布置精致,红木家具,苏绣屏风,青花瓷瓶里插着新摘的玉兰花,但这一切在怜书眼中都像是另一个华丽的牢笼。

"大小姐..."念依终于开口,声音哽咽,"我对不住您...连累您了..."

"别这么说。"怜书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那手指上有细小的针痕,显然是日夜赶工所致,"你受苦了。这些日子,他们可曾为难你?"

念依泪如雨下:"那日大火,苏主编的人救我出来,安置在法租界。我以为安全了,谁知...谁知李公子的人找到了那里..."她浑身颤抖,"他们说我若不肯就范,就...就对苏主编不利..."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们还拿出了我在乡下的弟弟的地址..."

怜书心如刀割。她早该想到,李维琛既然能查到念依,自然也能查到苏珊耑,甚至查到念依的软肋。这个男人的手段,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狠辣和周密。

"他还让我告诉您..."念依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若想保我们平安,就...就乖乖听话,别再耍花样。他说...他说您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这时,门外传来李维琛的咳嗽声。念依慌忙擦干眼泪,退到一旁,又恢复了那副低眉顺目的模样。

李维琛推门而入,笑容可掬:"主仆重逢,想必有很多体己话要说?"他故意用了"主仆"二字,像是在提醒她们的身份差异,强调她们的地位悬殊。

怜书冷冷道:"李公子导演这出好戏,究竟意欲何为?"

"导演?"李维琛挑眉,缓步走进房间,手指轻轻划过红木桌案,"张小姐言重了。我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他走到念依身边,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如此佳人巧手,若是流落风尘,岂不可惜?"

念依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眼中满是惊恐。

怜书怒道:"请李公子放尊重些!"

李维琛松开手,轻笑:"开个玩笑而已,张小姐何必动怒?"他踱到怜书面前,低声道,"我知道赵府那场火与你有关。我也知道你和《女声》那些人的勾当。但我不计较,因为..."他手指轻轻划过怜书的脸颊,被她猛地避开,"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怜书猛地后退一步:"李公子请自重!"

"自重?"李维琛冷笑,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叠照片,撒在桌上。照片上竟是怜书与苏珊耑在卡尔登咖啡馆见面的场景!"怜书,你似乎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你们张家的生意最近不太顺利吧?若不是我们李家援手,恐怕..."

他故意停顿,欣赏着怜书苍白的脸色:"我可以保全张家,也可以保全你的小朋友,甚至对你过去的那些...出格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但前提是,你要学会听话。"

怜书浑身发抖,不是因恐惧,而是因愤怒。她终于看清了李维琛的真面目——一个用温文尔雅伪装的控制狂,一个将人物化的伪君子。在他眼中,她和念依都只是可以交易、可以掌控的物件。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听话。"李维琛直起身,语气轻松,"那么,首先遭殃的会是你的小朋友。"他瞥了念依一眼,"赵局长虽然去了南京,但他的手下还在找这个'失踪'的妾室。若是被他们找到..."他故意留白,让恐惧自己发酵。

"然后会是《女声》编辑部。"李维琛继续道,从桌上拾起一张照片,"煽动女权,破坏纲常,这个罪名可不小。苏主编怕是要在牢里度过余生了。"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照片上苏珊耑的身影。

他最后看向怜书,目光如冰:"最后,你们张家的生意...唉,这乱世中,倾家荡产也就是转眼间的事。你父亲年事已高,怕是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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