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棠华被抓的消息传进宫里时,李知信正在和她的“贵妃姐姐”话家常。
一听说是司马丞相和礼部尚书联合上奏,告袁棠华暗中结党营私,密谋为旧太子翻案,李知信和王贵妃手里的丝绢都拿不稳了,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但贵妃不愧是在这血雨腥风的皇宫里生存的女人,她很快就恢复镇定。
“如此重的罪名皇上也只是派人将袁先生看押起来,可见司马府和杜府也没有真凭实据。”
她宫里也不是个可以放心说话的地方,王贵妃假意推脱说自己困倦了,需要休息,便赶紧让李知信出宫了。
因为着急回家见王伯父商量接下来的计划,李知信匆匆忙忙地就往宫门方向走。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来着!我们有传位诏书、有毒杀皇帝的内应,还有以王丞相为首的朝臣控制舆论,明明皇位就跟那坛子里捉乌龟一样手到擒拿,他偏偏要复哪门子的仇!’
她边走边在心里吐槽,没顾得上看眼前的路,转角就在宫巷里撞上了人。
被坚硬的盔甲撞得岔了口气,她脚一软差点直直地跪在地上,还好面前的人伸手扶住了她。
“敢问姑娘是哪个宫里的女眷?能否将通行令牌拿出来给本官查验?”
‘袁棠华所做的一切,本质上不也是复仇吗?’
李知信脑子转得飞快,虽然耳朵里听到眼前的禁军统领在和自己说话,人却没有即时做出反应。
“姑娘。”
谢一之警觉地皱皱眉,再次开口提醒道。
李知信回过神来,立刻从衣袖中取出通行令牌交给谢一之检查。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难道我的剧情任务和袁棠华的任务重合了?难道我和司马怀州结仇和重生,就是为了引出替废太子翻案的主线任务?难道袁棠华和废太子果然有超越君臣的感情?’
“适才不小心冲撞了姑娘,还请见谅,不知姑娘有没有受伤?”
“……”李知信听到耳边一直有男人叽叽喳喳地说话,把思绪收回来的同时她慢吞吞地回答,“没有。”
“那就好。”谢一之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神色不悦的李知信,伸手将令牌递还给她,“姑娘可以离开了。”
李知信耳朵里听到“可以离开”,一边想着‘现在袁棠华被抓了,任务不就全转嫁到我身上了吗?’,一边作揖行礼,然后抬脚就要往前继续走。
“姑娘!”谢一之觉得这人真是奇怪,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记得拿回来,“你的通行令。”
李知信脚步顿住了,她低眉顺眼地转过身接过令牌,再礼貌地行了个礼,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一之看着她的背影觉得事有不妥,于是吩咐左右去查查此女子的身份,自己则继续绕着皇城巡逻。
回到王府后的李知信焦急地等到王大人下了朝,这才知道袁棠华被抓之事的始末。
王贵妃所言也确实没错,司马府和杜府是被袁棠华检举揭发了两家孩子不守贞洁后,反过来恶意攀咬了袁棠华一口。
可偏偏就被这群人撞上狗屎运了,袁棠华是真的在密谋杀掉皇帝、另立新君!
李知信提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干脆一不作二不休,这两天就把皇帝杀掉。
等她当了皇帝,什么陈年冤案不能推翻,什么岁月史书不能改写。
“不可,我们现在没了能够证明你是废太子女儿的关键证人,袁先生手上的物证也被他藏起来了,现下贸然杀了皇帝就是篡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
李知信没话可说了,她表面赞同了王大人的话,回到闺房便收拾行李。
到晚上趁着月明星稀、夜深人静,她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假户贴和通关文牒离开了王家。
走在一条僻静的巷里时,李知信头顶突然凭空传来疑问:“你居然要抛弃朋友的父母?”
“谁?!”李知信觉得这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她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皎洁的月光下,那靠着飞檐闭目养神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很多年的小陈。只不过此刻见他,小陈眼前从不摘下黑布条却不见了。
他倚靠的飞檐翘角上端,蹲着一只体型娇小的白短虎,就好似那象征吉祥如意的瑞兽活了过来似的。
这一幕好似仙人下凡般耀眼夺目,李知信仰头静静看着,竟分不清此刻是幻境还是现实。
震撼之余,她回过神来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说:“王静这么多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就是因为思虑过度、压力过大,而她的压力很大一部分是袁棠华带来的,王家知道她是废太子遗孤,还同意袁棠华做她的老师,这就是在间接取她性命。所以我没什么好愧疚的。”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把“况且,爱朋友非要连同祂的父母也一起爱吗”这种糙话说出来,抹黑自己的形象。
小陈听了她的话,冰山般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缓缓地低头望向了李知信。
那是一双流光溢彩的淡紫色眼睛,与之相比,天上的那轮明月仿佛都黯然失色。李知信想,能拥有这么美的紫瞳,他要么就是二次元的纸片人活过来了,要么就是真正的天神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