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月孤悬。

青釉悄无声息地潜行在宫墙阴影中，手中紧握着那对终于合二为一的虎符。金属的棱角硌在掌心，提醒着她此行的重要性。

碧落宫位于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据说是前朝一位宠妃的居所。因牵扯巫蛊案而被封禁，至今已有三十年光景。宫人对其避之不及，连巡逻的侍卫都会刻意绕开这片区域。

越靠近碧落宫，周遭便越发寂静。连夏夜的虫鸣都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唯有风声穿过破败的宫檐，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青釉在一处坍塌的宫墙前停下脚步。根据虎符上的纹路指示，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她仔细摸索着墙面的每一块砖石，终于在齐肩高处触到一块松动的方砖。

用力按下，墙面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窄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门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灰尘和霉变的气息。青釉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前方——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身后石门缓缓闭合，将最后一丝月光也隔绝在外。

石阶漫长而潮湿，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在寂静中发出清晰的回响。青釉数着自己的脚步，约莫下了百余阶，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微光。

走出阶梯的刹那，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眼前竟是一座保存完好的地下宫殿！穹顶镶嵌着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洒落在汉白玉雕琢的梁柱上。殿中陈设极尽奢华，琉璃屏风、鎏金香炉、珊瑚盆景，无一不是珍品。只是所有物件都蒙着一层薄灰，显然已久无人至。

大殿正中悬着一幅女子画像。画中人身着前朝宫装，眉目如画，尤其耳后一点朱砂痣，竟与青釉的一模一样。

“你来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青釉猛地转身，火折子险些脱手。

萧彻从阴影中缓步走出，玄色常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目光扫过她手中的虎符，并无意外之色。

“王爷早就知道我会来？”青釉警惕地后退半步。

“这虎符本是一对，”萧彻踱步至画像前，“一半在你父亲手中，另一半...在先太子那里。”

他抬手轻抚画框：“而画中这位，是你的祖母，前朝末代公主。”

青釉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三十年前，苏贵妃的父亲苏擎为灭口，毒杀知晓漕粮案真相的先太子。”萧彻转身，目光如炬，“你父亲为查真相，忍辱负重，将你送入宫中，只为取得苏家罪证。”

“那你呢？”青釉声音发颤，“你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萧彻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正是哈尔扎以性命护住的那封。

“三年前，你父亲与我达成盟约。他假意投靠苏家，我则明面上审理沈家案，实为保护沈家血脉。”他指尖摩挲着信纸边缘，“那日刑场上，你看到的...不过是做给苏家看的戏。”

青釉接过信笺，就着夜明珠的光线细看。确是父亲的笔迹，信中详细记述了与萧彻的盟约，以及沈家暗中搜集的苏家罪证。

“为何不早告诉我？”她抬头，眼中已盈满泪水。

“苏家在宫中眼线众多，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萧彻抬手，轻轻拭去她颊边的泪珠，“就连赵姑姑，也是你父亲早年安插在宫中的暗桩。”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

萧彻神色一凛，迅速将青釉拉至身后：“有人来了。”

石门缓缓开启，月光倾泻而入，映出来人修长的身影。

“九皇叔果然在此。”萧煜执灯而立，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中却毫无醉意。

他目光掠过青釉，最终定格在萧彻身上：“皇叔带着沈才人夜探禁宫，若是传出去...”

“你想要什么？”萧彻冷声打断。

萧煜轻笑，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不如先解释一下，为何先帝遗诏会出现在碧落宫？而皇叔又为何要隐瞒诏书内容？”

帛书展开，赫然是传位诏书！而继位者之名，竟是已故的先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