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锤的冲撞将沉重的“海啸”炮弹发射而出,火光漫染了整片城池,那斑驳的墙砖上蒸发着血液。六门加榴炮的齐射撼动了黑暗,硝烟与火药在空气中弥漫,火焰是被打翻的汤水,倾泻出的红烬在空中纷飞,燃烧,消逝。
“‘海啸’会干掉他们的。”指挥一切的人暗中窃喜,他的胡渣盖不住脸上略微僵硬的笑容,但更多更强的焦虑与压迫围攻而来。
“海啸”是一种特制的铝热炮弹,在发射的同时,弹头产生高温,炮弹接触物体后爆炸会将超高温铝热液溅射。在爆炸后的一段时间内,铝热液遇冷固化,铝热液中掺杂的酸性物质会腐蚀物体的外壳,并引起剧烈爆炸。
几十公斤中的炮弹击中同样以高速移动冲向城堡的怪物,六枚“海啸”炮弹沸腾了,爆炸了的一瞬间,如同行星坠入地球般,直接穿刺了那黑暗生物的外壳,喷溅飞出的铝热液七零八落地粘附在它身上,有的则落在地上,发出“吱吱——”的燃烧声。
炮弹发射与击中的顺刻,空气将震耳欲聋的强鸣传递至方圆几里开外。穹爵一行人的均受到了耳鸣的影响,声波就快将他们的耳膜撕碎。
仅剩下的一盏对着行军队伍的高射灯也转移了方向。
“啊!”陆泷下意识捂紧了双耳,闭紧了双眼。
“‘海啸’?!”廉赦影的的距离稍远,收到的影响并无如此剧烈。他迅速反应过来,也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肉山,真的是!!!”旁行的士兵转过身来,望见那冒着浓烟的巨兽,犹如古代攻城所用的重锤,屹立在平野之上,黑暗露出点点蓝光,那似曾相识的面貌,两鬓自然垂下的毛发,分布均匀的胸部肌肉,在奔跑的状态下,以往臃肿的姿态一扫而光,矫健的手脚,飞舞的毛发,迎着风。
看似操控着风暴,实则是极高的体温与霎时的平地而起的庞大身躯。坚硬的驱壳,飞速地奔跑,黑暗中的突袭。重重迹象表明两个庞然大物迟早会碰撞,如同水火一般,两军的正面交锋!
“陆泷!”穹爵在风中呐喊,呼唤着好友的名字。
“我还没死,不用叫我!”陆泷的吐字略显艰难,一字一句,虽然清晰,但也几近消失。
“向,前!直到死为止!”穹爵一只手臂挡在额头前,迎着飓风砥砺前行,“你还记得……你在南河时和我说过什么吗?”他的眼中并没有流露出半丝恐惧,他似乎坚信着,秉持着。
“我一无所有,我现在一无所有,明白吗?”陆泷的语气非常急促,在尾音的发颤中,他无比地无奈。
“呵!”穹爵微微一笑,并非嘲讽,“你对我,对当时所有人说过‘没有一个人会无故在世界上消失,成为失踪者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活着,第二个,是他与所有人背道而行,人类无法看见与他们迈着相反步子的人。’我永远记得,我们现在必有一人会死!”
“我不会死,因为我很强,我可以看穿一切。”陆泷每迈出一步,对他来说都是不小的考验。
“你能听见吗!你应该知道是什么。”穹爵回头望着那在被火焰与腐蚀性物质折磨而仍在奔驰的巨兽
陆泷在暴风中,在无边的暗影中轻轻点头,此时此刻,他已经全部明白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可是威胁你生命的东西啊!”穹爵又把头正视前方,在几十米的地方,他望见原本敞开的城门竟然被紧紧锁上,那雪崩一样的心愁滚落直下。穹爵停下了脚步,他低下头,想些什么没人知道,总之心窝里酸痛,剧痛,如同被焚烧。
“穹爵?!”陆泷望见了停下来的穹爵,一脸茫然,“怎么了!”
“荒唐!”
“嗯?什么?你在说什么?”陆泷向前凑近几步,望见绝望一般闭锁的高墙,心中的枷锁缠上虬枝,囚笼一般。
“简直荒唐!”穹爵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嘶吼。
他转过身,在穹爵边上缠绕的黑风似乎止住了,不!他完全遏制了强风:“亚历克赛,伏格尔!停下来吧!”穹爵迎向天空,用从未有过的磁性声音嚎啸。
下一刻,只见高射灯的光柱中闪光一对翅膀,不见体态,它飞速冲向前方,陆泷感到背后凉飕飕得,回头来时,穹爵被一个黑影掳下,并毫无踪迹。空旷的大野平原中回荡着他无助的嘶吼。
“该死!”陆泷冲向机械城门,用拳头在钢板上砸出一个凹洞。
那涌动的梦魇以绝对的速度撞向城池,黑暗中尽是哀嚎,大量士兵跑下,跳下,爬下墙壁,快来不及了,因为墙砖石瓦已被掀起,矗立的高墙被瞬间撞碎,就像餐桌上的糕点,粉碎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