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头很晕。有什么黏稠的东西在脚下流淌，眼前的一切都花得要命。

然而耳畔处的声音，格外地扰人。

他的母亲正疯狂地大笑着，笑着笑着又开始哭起来，又哭又笑使她的面庞都开始扭曲。

脚下，那具充满酒臭气的躯壳瞪大了眼睛，那双眼眸早已暗淡无光——他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了。

只是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懊悔久久无法消散。

啪塔。

强烈的白炽灯照亮了周围的一切，江述垂着眸，只看着对面放在桌上的手，以及，一柄沾满了鲜血的西瓜刀。

“你看见你母亲用这把刀杀了他吗？”面前的人问。

我看见她杀了他吗？

江述在心里问自己。

“是我杀的。”心里的那个母亲温柔地笑着说，“你只要回答，是，就好了。”

“不是我杀的！”那个癫狂的母亲跪倒在地，满脸泪水，在他心里歇斯底里地嘶吼着，“我生病了，我病了呀...我怎么会杀人？”

“...是，我看见了。”最终，幼小的江述说，“我看见她笑着用这把刀刺向了父亲。”

“一刀，一刀，笑得很开心。”

精神病人失控杀死了家暴的丈夫。因为家里除了一个年幼的孩子，再无人对其进行看管。

因而，她被送往了专门的精神病院加以控制。

“你会后悔的。”记忆里，她面无表情，冷冷地对他说。

“妈妈只有你了。”记忆里，她哭着抱着他。

“妈妈会保护你的。”记忆里，她说。

“你会变的，跟我一样。”

-

江述睁开了眼，头顶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坐了起来。

桃花眼下的黑眼圈越发明显。自从谢沉渡提起了青城往事后，江述又想起了从前的事，从前他刻意忘掉的，不堪的过去。

选择性忘掉青城的事后，以至于江述有时候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留在京市赚钱了。

他缺钱，很缺。不仅仅是养活自己，还要缴纳高昂的护理费给看管母亲的精神病院。如果一直记着这些，那他早就坚持不住了。

手机里，谢沉渡发来了消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来这。]后面附带一个位置链接。

谢沉渡很多天没给他发过消息了，估计对方也很纠结很犹豫，甚至还有点不想见他。

当然，江述乐得清闲，什么也不用干还能花谢沉渡的钱，何乐而不为？

但谢沉渡今天居然叫他了，这就需要警惕了。

江述看完了消息后也没回，在退出界面后，又看向了另一个头像：一只黑色小猫背着身，回头看镜头。

这是应采雪的头像。应采雪说了那句话，走得很轻松，仿佛根本不在意从自己嘴巴里面说出了什么。

将脑子里所有的东西清空后，江述又恢复了平静。他换了身干脆利落的衣服，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就走了。

谢沉渡给他的地址是一个高级会所，里面的气氛让江述感到一些不适，他皱了眉头，想转身就走。

然而里面的人看见他后，竟冲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这位帅哥，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来？快进来看看啊。”

江述震惊这个人为什么会冲出来抓着他的手不放。

“呃，我只是看看，不是很想进去了，谢谢。”江述扯了扯手臂，没松手。

“帅哥，别闹了。”小哥说道，“我知道你是有预约的，你朋友提前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