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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1 / 3)

 时临五月,白昼渐长,肥胖厨娘和小婢女吃过饭,趁天光尚亮将纺车搬进庭院,一面捻线一面闲聊。

何清曜提过她们是一对母女,如今二人笑嘻嘻地叽叽咕咕说起胡语,女儿见母亲纺得又快又紧,挤过来想跟着练练手艺,可只摆弄了机枢一会儿就弄断线头。

母亲给少女后脑勺拍一巴掌,言道丫头笨手笨脚的怎么嫁人,喊得虽是粗声粗气,面上反而乐呵呵的。

她开始耐心地手把手地教导女儿,少女试了几回终于掌握窍诀,母亲待她多弄一会儿功夫,最后含笑不住点头。小婢女满心轻松畅快,一面摇动手柄,一面低声唱起小曲来。直至明月清辉泻入庭中,母女两个方收拾东西抬归室内。

萧敬暄屋里烛火已灭,但未睡下,此时斜靠窗畔。院落狭小,方才底下响动一丝不落传入耳中,他由此回想起父母与姐姐们相处的情景。

父亲萧之仪平日不苟言笑,只在面对妻子与女儿们,方露出几许温柔和蔼。几位姐姐倘若有过,婉转娇语告饶一阵,父亲或是母亲如之前庭中妇人般微笑数落几句便罢。

落在萧敬暄身上却是迥然不同,责打与训斥,最初的记忆间家常便饭般自然频繁。不过随年岁增长,类似遭遇越发稀少,直至湮灭无踪。十一二岁的他已被亲友称赞行事沉稳从容,颇具乃父之风。

偶尔路过琴房苑囿,听闻教导乐理及剑术的母亲与诸位姐姐的说笑后,年少的萧敬暄离开时,心底总徘徊着一缕无以名状的惆怅。

回到住处,一样是翠幄绛烛,流苏宝带,伺候起居的婢女和从仆恭敬侍立,等待郎君吩咐。他却感到自己与同胞姐妹终究不一样,心底有什么被莫名消隐。

眼中渐涩时,房门笃笃响两下,萧敬暄自沉思间惊醒。启户一觑果然是何清曜,那人在月下对他笑:“久等了。”

萧敬暄当即让路,何清曜一闪而入。

原本打算午后继续商量飞沙关中事务,两个孩子却因长久不见长辈思念不已,又跑来扯住不放让讲城外新鲜故事。何清曜只得晚饭后待他们睡了,方得空暇来寻萧敬暄。

“厨娘那粗嗓子……你定给吵得睡不下。”

“偶尔听听他人闲话家常,倒是满有趣味 。”

何清曜径直落座,萧敬暄未再燃油灯,窗棂影子映在无声对坐的二人身上。

何清曜徐徐开口:“我居于圣墓山时,隔壁弟子房有一个总爱大嗓门说笑的家伙,虽劝过几回,没些日子就忘得干净。后来大伙倒习惯了,夜里他不先啰嗦半天,让我们听见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唠叨,这边的人居然还睡不着。”

萧敬暄轻轻笑了声:“虽说吵闹,也有意思。”

“为何?”

萧敬暄沉默良久,转而淡淡一笑:“我在家中的居所,总是太过寂静。”

何清曜怔了怔,萧氏亦为世代簪缨的旧族,莫说锦衣玉食,时闻弦管新声也当是常有。

萧敬暄伸手将牅窗推开一丝缝隙,夜间微凉的风随之涌入:“家父中年始得一子,一心盼我承袭宗脉。他怕独子沾染当下官宦子弟喜好豪奢游乐的习气,所以我自五岁时便常待在军帐,至于萧府……”

他停顿半刻,似乎正在回溯往昔:“除非必要场面,无需伎乐歌舞。父亲不好应酬,也不喜我随友朋在外放浪形骸,因此见的热闹场面也少。”

何清曜从未听萧敬暄提起身世,如今一讲却使得他不大自在,仿佛撞见什么了不得的机密。他小声咳嗽两下,斟酌词句:“哦……家父还好,除了硬送我上圣墓山之外,凡事都由着我的性子。”

萧敬暄双目低垂,随之一笑:“瞧得出来。”

笑声透着一缕清冷,与室中缭绕的沉水香清幽沉郁的气息融和在一起。何清曜心想,萧敬暄到底还是懊悔令自己父亲失望了。

他调转话头:“说起这次意外,你以为最可能出状况的是哪群人?”

萧敬暄目中早没了先前的冷淡抑郁:“发消息的人,传消息的人,皆有嫌疑。”

何清曜沉吟:“发消息的是长牙帮主,至于传消息的,飞沙关里经手的可不少。”

萧敬暄懂他话里隐意:“其一薛怀瑞,其二阿咄育。”

何清曜面色变了变:“师兄纵然怀疑,也不会轻易下手害我。”

萧敬暄淡然扫他一眼:“或许如此,但薛怀瑞入谷两载无甚建树,是我之后识材提拔。他现下根基不稳,又为何要害我?阿咄育被算计前,薛怀瑞也未涉足飞沙关。”

“所以你的意思是……”

“既然要彻查,对每一个可能的人都不该轻易放下警觉。”

“有理,纵使不是他们,那也是他们身边的人做的。”

“然也,你我信不信,却同于真正的是不是。乌依古尔料来没这胆量,长牙帮数十年手头沾染多少血腥?他除了投靠恶人谷,没有别的路选。”

“毛病还出在飞沙关里?”

“那人算得精明,唐门弟子多随于我身边,刑肃此次又同行,伤你的正是唐门暗器,谁能不猜测他有嫌疑?身为上峰的我,亦难洗清干系。你死,阿咄育难免暴怒与我撕破脸面,你活,势必对我疑心更重处处防范。飞沙关首领彻底决裂,长此以往不攻自破。”

何清曜冷笑:“真个好计策,把咱们都算进去,只可惜他不晓得你我还有底下一层干系。”

萧敬暄双眉深蹙:“那夜他们欲除的其实是你,否则一筒暴雨梨花针散出,哪还有曹阿了几个逃出生天的机会?无非留下活口,日后以便对质,只是临头被红衣教坏了勾当。”

何清曜一边听,一边恨得直咬牙:“若是那姓尉迟的丫头做的,倒真应着最毒妇人心的狠话了。”

萧敬暄平静注目于他:“这行事之法不太像尉迟蓁蓁的手笔。阴谋得逞后必得好处的,不光浩气盟。假如少了你的翼助,阿咄育督军之位,还能安稳坐上多久?”

何清曜思虑未绝并不作答:“此事还当从长计议。”

萧敬暄听他如此一说,知晓对方心绪已定,不会贸然间举事。他已点到为止,其时无话,室内又复沉寂。何清曜见他一肘支于窗下小几,掌心覆于其上,底下露出一抹白生生的什物,乃是日间赠与对方的骨笛。

何清曜一声低笑:“你知这骨笛用什么做的?”

萧敬暄凝视他片刻:“愿闻其详。”

“此乃鹰鹫翅骨所制,西域传说雄鹰预知死期便往天顶飞升,直至被烈日烧灼成烬。因此世间难以寻其尸骨,鹰笛流传下来自然也稀少。”

萧敬暄细细听罢,出一回神,何清曜凝视他:“你想什么?”

声调比过往柔缓低沉许多,竟有了几分亲昵,萧敬暄亦轻声回:“若传言为真,它们为何选择这般舍离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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