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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肌肤之亲3(1 / 2)

 第3章 肌肤之亲3 牙齿长齐后,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于亲吃饭不安分。情况大致是这样的:每天饭点到了,他要么一口不吃;要么吃了全喷进厕所。对此,家里人不是没有威逼利诱过他,但都治标不治本;后来不知他们听了哪个老先生的话,以为他得了顽疾,跟门口水井借来打水用的麻绳,把他强行绑去村中市集的诊所。因为有良药苦口的经验,他分外讨厌见医生面,这点不是秘密,爱他的人都了解,只有把他绑起来,才能顺利就医。医生给他号完脉,诊断出厌食症,于是开了要连吃整月的不省钱的方子。照方子说,十几味药先浸泡,使之变软,再和三碗自来水放在陶罐一块煎,什么时候煎出深色和香气,药就是煎好了。煎好了药,每次不想吃,他都要放开翅膀,飞跃家门。降落的目的地,他有很多选择,最常选择的总是邻居祠堂。藏在祠堂望不到香火的犄角旮旯吃下五毛一包的酸梅干后,每次首先找到他的都是他养的大金子,其次是他的爸爸修小钧,因为修小钧跟踪了大金子。祠堂望不到香火的犄角旮旯,修小钧的黑脸常常一声不吭出现,常常拔下两只皮鞋打哭他,解了气,才把他押回家;然后在修小钧老婆兼他妈的衣架的监督下,他及时回收眼泪,变得十分乖巧和惹人疼爱。当秋粉色不站了,叫他也别站时,他趁她松懈,抢过她手上的勺子,又拉起她的手,嬉皮笑脸说:“妈,我长大了,你可以不用喂我,我能自己喝好,我向你保证不沾到衣服。”但桌上那碗药喝光了,厕所他照常得去一趟。

十二点一到,秋日里的校园广播台开始播放音乐,麻技准的作品《夏影》如期而至。他无意地律动,由水杉林背阳的方向直线步行,在见到养满山茶的园子停下,蹲身系了松开的鞋带,并对地上一摊水整理发型,向左转身走进园子对面向山的露天食堂,他是去吃午饭。

距离东大的一号食堂和二号食堂请校外饭馆火夫的时间,业已过去一个月,至今人气仍是增增不减,在校学生都向往那去填饱肚子。没有换火夫的五号食堂的菜色照例没有任何变化,变化的一向是顾客,顾客中的常客连续四周都在减数,不是常客的部分早已无数可减。舌惯胃服五号食堂饭菜的陈景杰一周前尝试更换口味,跟风跑去一二号食堂解决饥饿,从此与五号食堂断去联系,到饭点,无论如何,没再陪于亲去了;从此他的嘴巴愈发纠结,当他选进一号食堂吃醉虾和炒蛤的同时,还想吃入二号食堂韭菜水饺和花生酱拌面,可学校无设忍术科目,他没机会学习分身法,所以做不到同时吃两个食堂的饭菜;从此他对一二号食堂长发、白脸、高胸、小腿的女生特有好感,而对五号食堂短发、红脸、低胸、大腿的女生的好感不多了。

和昨天一样,于亲跟售饭大妈点了糖烧五花肉、干煸豇豆、红椒炒白菜、卤水鹅肝、葱瓜排骨汤。饭吃到一半,他打电话给在东大三号食堂同样吃午饭的林纨,说自己点的葱瓜排骨汤没有本地猪味,也没有外地猪味,反而有股两块五一包的凤爪味。

“五号食堂的厨师对鸡皮过敏。”

“五号食堂又不止一个厨师,不可能全过敏。”

“黄启钊那老小子生物课上讲的遗传学没忘光吧?”

“你想说五号食堂的厨师之间有血缘关系。”

“要不然呢?”

“我问过甄晓菱,她说后房的大师傅和几个小师傅只有师徒关系,没有亲人关系。”

林纨懒得吭声,他那说话的家伙正忙对付好大号碗什锦炒饭,而脸上的汗液不断凝聚成珠,落入沸腾的人声,落入扑鼻的杂味。

于亲绕过来往和吃喝的学生,直盯食堂后房看,“我正吃的排骨汤,兴许是那个对鸡皮没过敏的厨师做的。”

“你正吃的排骨汤,兴许是用了凤爪味的鸡精,这样料理,对鸡皮过敏的厨师接触不到过敏原,也就不怕了。”

“你的意思还是说汤没放凤爪炖。但是我没吃过凤爪味的鸡精的汤,我判断不了。你吃过么?”

“没有。”

“那你也判断不了排骨汤的质量。我认为你应该过来尝尝,这简直是凤爪汤嘛!”修于亲换一只手拿手机,提高嗓门说。

“不要,我吃饱了。挂了。”林纨说到做到,真的挂断电话。

正跟于亲共用一张桌的同班同学甄晓菱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吃出幻觉了。我也点了排骨汤,怎么没吃出凤爪味。”但她也没吃出猪排骨味。喝第一口汤时,她便气恼了。因为怕浪费,她强忍气恼,逼自己一口气喝完整碗排骨汤,于是刚受前任欺骗感情的苦楚立马从她眼睛表达出来。

于亲收起通讯设备,递给她一包纸巾擦泪,然后告诉她自己确定没吃出幻觉,想将真实感受说出来而已。

甄晓菱把脸擦干,破涕为笑,“于亲同学,看不出来你是那种可以随身携带纸巾的男生。”

于亲张嘴含菜肉嚼完最后一口米饭,漫不经心说:“我这是受了老林的影响,以前不带的。”

甄晓菱眼泪吃饱了,饭吃不下去,所以将午餐搁置一旁,和于亲闲聊,“我把你们前晚的事说给辛书妤听了。”

于亲置若罔闻,起身接回猫咪牌纸巾,打开它的包装袋,从中取出一张抹嘴,抹完剩小半包,移回甄晓菱面前,有意不顺着她的话头说:“纸巾我今天正好没带,这是你的,不是我的。”

“你胡说什么!”甄晓菱跟随他起身,表情显然生气,气得脱口而出,“真是属于我的东西,我怎么会不认识?”

于亲看了她一愣,心想:“纸巾明明是从她裤兜拿出来的,她怎么可能不认识,除非她穿的裤子不是自己的?”

甄晓菱双手在试图接近于亲,嘴里还是重复同一句话,比较不同的是这次表情一点也不生气,语气温柔了,“真是属于我的东西,我怎么会不认识。”似乎不自信表达力度,她随即补充一句:“我没有说谎,也不想说谎去认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我没法证明裤兜的纸巾不是我的,是你的。”

于亲回神,皱起眉毛,“你的嘴没擦干净,先擦了吧。”看她也置若罔闻,他想了一会,当众给了她一耳光。

甄晓菱忍不了疼,向于亲张大嘴巴,尖锐地长叫了一声,随即趁他不备打回去,打了不止两下。这女人打人的手势让他想起他爸修小钧,修小钧好像好多年没这么痛快地打他了。四周用餐的学生善良,看不下去的时候,无不站出来劝架。他们把甄晓菱的两只手从他的左右脸掰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现实,原来他压根没动过手,这是怎么回事?他该还手的。是顾虑多了,信女人打不得?

昨晚,老陈和老林把我抬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恢复精神,但是我没睁开眼睛,我在装睡。那时候,躺在他们的双手,感觉并不舒服,但是我高兴可以不用脚走路。假如有大师告诉我,掌握悬空移动这项技能的代价是剁掉双腿,我想自己会考虑。不过这个代价要是包括双手,我就不考虑了。没了手,我得下辈子才有机会好好拉一次辛书妤的手。

此后的时间,我以为老陈和老林会把我平安送回寝室,谁想他们把我抬出了东大,抬出了东福,抬出了祖国。我们一起到了异国他乡,一切都是刹那发生的事。他们最终是在异国他乡的哪里决定不往前走了,我来不及问清楚,又困得不行,睡着也没人叫醒我。

重新清醒的我躺在昏天暗地的沼泽。沼泽无视物理,没有让我越陷越深,反倒让我可以随意地运动。我发现这个特点后,兴奋地游了两圈才游向岸上。岸上也没有见到老陈和老林。抬头则没有见到月亮星星和电灯灯笼,黑暗中充斥着潮湿而清新的空气,我的手沾满湿气,揉去黏糊糊的眼屎,试图分明周围的环境;可我越揉,视力下降就越厉害。等我住手,视力才慢慢恢复正常,恢复到我所不能理解的程度,这个程度令我想起科学家讲述的人体潜能。

我激发了人体潜能,像戴上夜视镜,这下可看清了雾中的东西。东西分浅黑和深黑,浅黑的树木,深黑的昆虫,主要是树木和昆虫组成我眼前的世界。我刚刚从这个世界醒来,站立在阴沉沉的蕨类植物丛,看见许多四五千英尺的山毛榉闭着眼睛,面对我长出一片又一片嫩叶,嫩叶形状各异,有拱门形、铃铛形、易拉罐形、五角星形、捕鱼网形、人参形、金鱼形、豆腐形、苹果形、蘑菇形、辣椒形,等等。突然起风了,风吹得头上的枝叶飒飒作响,我看见许多蚂蚁抬起圆润得不像样的钳子,由悬空的叶子借风飘进深不见底的地洞,进洞前,他们合力搬进半条黝黑的人腿。接着我又看见不完整的人体出没,当中有个没加入孤立我的群体的家伙,一直在背朝我这边行走。他拄着拐杖,等离得近了,用我听得懂的家乡方言警告我,那半条腿不是别人的,是他的,别动,动了杀死我。可我眼里蚂蚁搬动的是人的左腿,他缺失的是右腿,不是左腿。

他说:“左腿让我前天砍了,昨天早晨才重生。”为进一步取得我的信任,他把背后的竹篓倒立,倒出半条同类血干的右腿。

我惊吓过后问他,“用来喂蚂蚁么?”

他摇头否认,“不对,用来喂神。准确的来说,动词不是喂,是供给,让蚂蚁替我钻下去供给‘花重叠’的神。”

等晾在枝杈的衣服和鞋让新来的风吹干了,我又穿上。脚下避开两只正在交配的蜗牛,我踏了踏长满触角的土壤,说:“这里就叫花重叠么?”我以为他供给的是土地爷,自始自终他也没说明是不是。

他把遮羞的兽皮和叶子都除掉,露出细腻的肌肉,面对新生的月光,人如水晶般闪亮,转身对我点点头,好奇问:“我没见过你,你从哪来的?”

见着她的面目,我缩头缩脑后退两步,紧张兮兮说自己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

她扑哧一笑,说:“原来你是过去的人。”

我说:“我倒觉得你是过去的,像原始人眼神兽锐,下巴突出,结实的大骨架,上下长着密密麻麻的毛发,皮肤用鲜花和浆果的汁液涂画,不管男人女人,穿的少,或者什么都不穿。对,你就是这个样子。”

她放下拐杖,扯掉挂在脖子的骨头发髻,将四散到腰的头发高高拢住;她举起双手,微屈膝盖,忽然双手往后一甩,赤脚轻轻一弹,立即弹到强壮的树枝,然后坐在上面,像我观察蚂蚁一样观察我,“白痴。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么?”

我说:“什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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