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孩子都是不同大人的。”
锦夏忽然很悲催地笑了一下,“可婉姐姐刚失了孩子七天就又要被拉去接客。可这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狰狞,“我们是没有户籍的难民,我们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姓甚名谁。没有拿一张券,我们的命比狗都不值钱……”忽然她笑了一下,“是啊。狗还会保家卫主,而我们这些烂人就只配送上那些狗官的床榻,任由他们骑乘糟蹋。”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锦夏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一呕,直呕得一双眼生出泪来。
“我十四岁的时候被虏进刘府,之后就一直接待不同的大人。”
“只要大人点了谁,翻了谁的花牌,谁就得去服侍大人。跟青楼里的女人没有丝毫区别。”
听着这番话,赵疏玉也不禁蹙起眉。
锦夏……
看起来这么小的年纪,所经历的却是她令她怎么也猜想不到的。
“可那些狗官为了不进青楼也可以玩弄女子,他们和刘世尧做了笔交易。”锦夏缓缓道来,“因为都察院的人上察圣下督百官,谁要是进了青楼这种烟花之所,被参奏一笔那可是要罢官抄家的。所以,他们让刘世尧娶小妾,再以‘典妻’的名义与上头那些人达成交易。”
“我和婉姐姐是前后进去的,婉姐姐比我先进去半年。”锦夏说起婉华时,眸光闪烁几分,似在追忆。
“那时候婉姐姐被诊断出有孕,刘世尧这个贱人吩咐婢女给婉姐姐灌落胎药,婉姐姐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身下鲜红一片,刘世尧不管不顾,扔婉姐姐一个人在柴房。”
锦夏的双目变得惊恐,好似身临其境,又切身处地地感受一次,“好可怕……婉姐姐身下全是血。”
“可是我没有办法……”
“所以你就放火杀了她们吗?”
赵疏玉问道。
锦夏扯了扯嘴皮,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姐姐,你没有活在地狱里,你怎么能知道死对于我们来做是解脱呢?”
赵疏玉没有接话。
她没有切身处地感受过她们的处境,自然也无法共情她们曾发生过什么。
但她却亲眼看见那二十七个女子活活烧死在府里。
锦夏却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火是我放的,可想死的是她们。”
“被那群人玷污清白,如猪狗一样对待,不如一头撞死了好。”
“我是在帮婉姐姐她们,也是婉姐姐自愿冲进火场等死。”
赵疏玉从没有觉得死比活好。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死。
如果不死,她也不会穿到这个鬼地方,也不会遇到这些糟心事。
如果不是因为她回不去了,谁想待在这里。
她叹息一声,想了想,还是将锦夏拉起来。
她抓住她的手腕,以防她挣脱,“我现在要带你去见李惟初。不管怎么样,你放火了。即使是婉华她们是自愿去死,也不该是你去放火。”
“你以为,我还想活吗?”
说罢,锦夏从腰上取出一个芝麻粒大小的黑色药丸,被赵疏玉一把拍飞。
“你不能死。”
赵疏玉平静地看着她。
“你死了,谁来为婉华申冤。”
锦夏一片灰迹的眸中忽然有了些许亮色。
“你……”
可她话还没说完,一双眸子又灰了下去。
“就凭你吗?”锦夏摇摇头,“姐姐,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了。别查了,袁巡抚不是主谋,幕后主使是谁也想不到的人物……”
“就算知道了是谁,姐姐,你也无法撼动半分。”
锦夏望着那个被赵疏玉一把拍飞在地面的药丸叹了口气,“连最后一丝体面也不肯给我吗?罢了罢了……杀头就杀头吧,可是死无全尸很不吉利……”
在赵疏玉把锦夏带去李惟初卧房的这段距离,锦夏一直在碎碎念,“姐姐,能不能让我喝毒药死啊?我想留全尸……”
这么紧张的时候锦夏居然张口闭口就是怎么死,赵疏玉略显无奈,“呃……这,我不懂你们这里的处罚,还是交给李惟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