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峰之事,自出事后便成了世人口中的忌讳。
楚帝震怒将一切真相齐齐压下,究竟事情经过如何,不得而知。
威武将军毕竟是当年开国功臣之后,季家世代忠贞廉洁,若说季青峰有了不轨之心意图叛国,或许早就该有不臣的举动,而不至于一拖再拖,直到敌军来犯才萌生叛国的想法。
在季青峰叛国之前,他曾在边境苦守三月,仅凭区区三千人,以一己之力抵挡数万敌军于城门之下。
三月后,季青峰仅剩十余人,甚至城中除老弱妇孺外的青年人也都齐齐上阵,已然到了极限。
彼时援军即将到达,正是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刻,城却破了。
敌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进了城,季青峰毫发无伤,城中百姓被屠戮殆尽,数座城池皆归他国,可谓耻辱至极。
楚云璃看向面前垂眸的季晔,他眉头紧锁眉眼低垂,一双手略显吃力的扶着桌面,身子在冷风中站立很是萧条。
季青峰是季晔心中解不开的死结。
任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一向忠心耿耿为国效力的父亲,会在一息之间叛国出逃。
最终却连个判罚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同一阵营的副将生生砍去了头颅枭首示众。
“父亲一生忠烈,我不信他会如此。”
季晔看向窗外,明月高悬,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卷起枝叶,沙沙的发出响声。
他回首看向楚云璃,如前世无数次看向她。
他们竟是双双重生了。
真不知是缘还是孽。
“殿下近些日子可好?据说这牢狱生活也过得颇为不错,能这般出入自然,应当无人敢对殿下监视动刑吧?”
楚云璃知晓他是在嘲讽,闻言轻笑,“我如何你不是晓得吗?你应该知道,区区宗人府,于我而言不过尔尔。”
“你倒是会享受。”季晔忍不住挑眉勾唇,“可惜严游就过得有些惨了。他被人下毒至今昏迷着,堂堂武将,竟是轻易便被人撂倒了,实在狼狈的很。”
“他中毒之事事发突然,且手段阴狠,他实在是受了我的连累。”
楚云璃静静收起桌上的信笺,“我倒是很想问问你,究竟是何时知晓会有人朝严游下毒的?”
眼眸映着灯火微微透亮,如一对宝珠璀璨夺目。
季晔看向那双眼眸,“我只是恰巧猜到了而已。”
重活一世,许多事情都存在疑问。
季晔拿出袖口的锦盒,“前世之事颇为蹊跷,或许殿下不记得了,毕竟下毒太快,也来不及思考什么吧?”
“太快?”楚云璃想起前世最后,是她趁着季晔转身的刹那,将毒药置入酒杯之中的。
“是了,是太快。”她知道自己理亏,心下透着凉意,竟是一时不敢抬头去看季晔的神情。
“所以你还记恨我吗,季晔?”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轻声的话语甚至很难察觉。
烛火燃烧发出些许嘶嘶的声响,季晔伸手探向烛火,指尖的凉意稍微驱散。
“恨,自然是恨的。”
脸颊隐入阴影,季晔任凭火苗缠绕上指尖,这样他才能些许从这寒凉中缓过神来。
“重生归来,我没有一刻不是恨的。殿下杀了我一次,竟是还不够,又想杀我第二次。
想到前世的种种因果,只觉得是我自作自受。
因也好,果也罢,殿下是公主,自然是做什么都是对的。”
“季晔……”
“莫提了,殿下。”季晔并不想多与楚云璃谈论这些,每每想至此,他都恨不能将自己的五官闭塞,不再感受周边的纷扰。
他是恨楚云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