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辩！李闻溪火冒三丈，“她们之间有悲剧确实是基于家世背景和门第观念，但你这么偷鸡摸狗，有失君子之德！而且就算能做成，那你就能跑得掉吗？马家确实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可马家主可不是好惹的，有可能她们报官把你逮住了切成臊子……”

羡鱼神秘一笑，“梁上君子劫富济贫，有伤小节无伤大雅。更何况命这个东西一向是腿快有，腿慢无，本祖师既然能苟这么大岁数就自有妙计。徒孙孙你放心好了。”

“即便劫富济贫，马家同你无冤无仇，又不曾为富不仁，你又怎能这样做？！”李闻溪怒目而视。

这次羡鱼似乎终于愣住了。

窗外微风徐徐，门内书声琅琅。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一时寂静无声。

李闻溪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

她刚才有些气急了，说到后来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偏偏得道之人驻颜有术，羡鱼长得弯眉圆眼又是俗世里让人觉得喜庆极了也清秀极了的一张脸，个子又不高，连均码的书生袍穿着都像极了大一号。

这时眼巴巴看着她，不说话，有点懵懵然和可怜见儿，不像什么混不吝的王八祖师，倒像极了邻家小妹。

活该，又在那儿装可怜！早怎么不想着住口！

李闻溪怒火中烧却又忍不住暗自忐忑：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其实她可能只是滚刀肉和快快嘴，没别的意思……再说无论如何这人也是祖师……

作为晚辈这样声色俱厉对长辈，岂不是以下犯上？

正当她内心天人交战时，羡鱼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闻溪不解地望去，羡鱼已经逼近她笑道：

“看来徒孙孙你虽然看着是个小大人，但喜怒不形于色还没到家啊，不过片刻，你这脸上就把心思都写出来了！”

是几乎撒欢儿打滚的语气。

李闻溪本还下意识为她这么不讲武德的贴脸分外忸怩，闻声却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无良祖师真的比她想得厚脸皮。

毕竟是当众被书院山长指鼻子骂了都能笑嘻嘻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她刚才那点指责恐怕也只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过你刚才那番话，倒是真有意思，成功让本祖师想起了一件事。”

“何事？”李闻溪偏头看她。

羡鱼和她勾肩搭背，低声道：“《史记·卷四十·楚世家第十》曾写，三十五年，楚伐随，随曰：‘我无罪。’，就跟你说的马家似的，你读过这篇没有？”

李闻溪摇摇头。

这些年她历经世事变迁一心谋生，早不看书了，而且当年在宗门也不曾有人讲什么《史记》，所以羡鱼所说的这一篇记载，她确实一无所知。

“那你猜猜，楚说什么？猜对了或沾个边，那本祖师就不做梁上君子了。”

李闻溪试探道：“休战？”

羡鱼笑：“不是。”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楚觉察随治国不当打算替天行道统一诸国？”

羡鱼又笑：“非也。不过很接近了。”

李闻溪不死心，又连续猜了几个，总也猜不出，终于有些好奇又有些灰心丧气地看向羡鱼，只见羡鱼微微一笑，神秘莫测道：

“楚曰：‘我蛮夷也。’”

李闻溪：“……”

“而本祖师此举，偏要说来便也是有古道遗风。”羡鱼深沉道。

李闻溪：“……”

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