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这么多聪明人,你觉得自己能排在第几?”
齐璞心中一跳,隐隐察觉到祖母的意思。
“你不是个老实孩子。”王钰安叹息道,“那次我去找你老师,他就告诉我了。原本我想着……”
她看见齐璞微微垂下的眼帘,那双眼睛像极了齐驰,只是从来和齐驰不一样。
王钰安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出来就变成更加严厉的语气,硬邦邦说:“你要记得,不要觉得自己是独一份的聪明人!”
齐璞手腕微微一颤。王钰安的手按上他的,语重心长地说:“这些时间,你太张扬了。”
齐璞悚然一惊。
祖母历来是最信任他的人,如果祖母都觉得……
他回忆自己这段时间的举动,如果有心人注意,的确是能察觉很多不同。
王钰安看他表情微妙地变化,就知道他懂了,随手一推,轻轻道:“去学堂吧。”
齐璞郑重地对着祖母行礼。
他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越是最后,越要稳住心态,慢慢来。
霍太尉与霁新相谈甚欢。
李衍双手冰凉,坐在两人身侧,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霁新教她读书已有月余,身边就她和齐英两个学生,此时就把两人写的小诗拿出来欣赏。
霍太尉先看的是齐英那一卷,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笔迹清秀,不由得赞叹一声:“这字练得不错,如此年少,竟有这样的笔力了……”
霁新侧头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一定误会了,遂道:“这是齐英那小子的。”
“哦?”霍太尉讶异地又读一遍内容,写的是春游的小诗,用词活泼,妙趣横生,眼前又浮现出齐英沉默的模样,不由得摇摇头。
这可真是不像。
霁新拿起李衍写的那一卷,塞到霍太尉手里:“这才是我这二弟子的。”
李衍脸色微微发红。
霍太尉捋捋胡须,展开一看:“嗬!这手字倒是大气。”
李衍的字写得行云流水,潇洒飘逸,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霍太尉一定不敢相信是面前这个女学生的字。
“广泽读书向来刻苦,比齐璞那小子好得多了。”霁新趁此机会大倒苦水,喋喋不休,“你正好考较考较他。”
霍太尉忙着看李衍写的内容,闻言头也不抬:“我可懒得管他。”
越看,他心中惊疑越深。
这个李衍,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若说齐英的诗自有灵气,那么李衍则豪气盎然,带着一股傲然的气势。
他缓缓收起手中纸页,头一次仔细打量对方。
李衍垂着眼睛,身形清瘦,看不出半点不同寻常。
心中思绪纷乱,忽地,门外一串欢快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随着这阵脚步声,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随之而来的是齐璞的声音:“老师,霍太尉!”
霁新先生点头算作答复。
齐璞坐到方桌另一面,随手给自己倒上茶:“我来向两位老师讨教学问。”
霍太尉:“我可听说你从不读书。”
被戳穿,齐璞脸都没红一下,厚着脸皮说:“我改好了。”
霁新先生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他当初可不是来奶孩子的,谁知道就这么被关在这里,天天给齐英和李衍两个小孩儿上课?
齐璞说罢,转头四下打量:“怎么不见大郎?”
他口中说的大郎,自然是霍均。
霍太尉似笑非笑:“你不是早有安排?”
早上出门时,他倒是想把孙子带上,谁知那孩子窝在房里看账本,拽都拽不走,问就是:“若我走了,大家的工钱何时才能算清?”
齐璞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那原本是李衍的活,后来被他塞给了霍均,只是真没想到……
那家伙虽然看不惯他,却真是个负责人的好人。
捏着鼻子都要给他干活。
正如此想着,霍均本人就到了。
他风尘仆仆,脚步虽然不快,却明显有些乱了,甚至顾不上行礼,直接走到霍太尉身边,迟疑一瞬,这才压低声音道:“阿翁,出事了。”
霍太尉的目光锐利起来,在众人的视线中,他缓缓道:“薛复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