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予没接水,也没抬头,指尖捏着箭杆的力道紧了紧。刚才张扬和李响起哄的声音、苏晓雀跃的语气、迟景行站在苏晓身后的模样,像串珠子似的在他脑子里转。
他明明该觉得“只是朋友间的帮忙”,可心里却堵得慌,连带着耳尖又开始发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和迟景行待在一起时,不管是身体间不经意的碰撞,还是语言上的挑逗,他的耳朵总控制不住泛红,心跳也会乱。
“我不是不喜欢男的吗?”谭予在心里偷偷问自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弓把上的防滑胶,“怎么会对迟景行有这种反应?这到底算不算喜欢?”越想越乱,他甚至不敢抬头看迟景行,怕自己眼里的纠结被对方看穿。
迟景行见他不说话,只以为他还在在意苏晓的事,没再多问,只把水放在他手边的栏杆上:“水放这了,想喝了拿。咱们继续比试?刚你说‘失误不算’,总不能让我一直等吧?”
谭予这才慢慢抬起头,目光掠过迟景行——对方嘴角带着笑,眼里亮着光,是那种很受欢迎的模样,刚才苏晓看他的眼神、张扬和李响对他的熟络,都能说明这点。他忽然觉得有点自卑,默默垂下头,盯着自己手里的弓:弓把上的防滑胶是刚才缠的,还带着点余温,可他却没了之前比试的劲头。
“怎么了?”迟景行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语气放软了点,“要是不想比了,咱们就先歇会儿,或者去馆外透透气?”
谭予摇摇头,攥紧弓站起身,勉强扯出点语气:“比,怎么不比。”他抬手搭箭,弓弦拉满时,肩背肌肉绷得发紧,目光却没像之前那样紧盯靶心,反而忍不住往迟景行那边扫了眼——对方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担心,那点担心像根小针,轻轻扎在他心上,让他更乱了。
箭飞出去,落在九环边缘,比刚才的失误还偏了点。谭予没看靶纸,只放下弓,指尖蹭了蹭泛红的耳尖,心里的纠结又深了一层:“谭予啊谭予,你到底在想什么?”
迟景行看着那支偏了靶的箭,只走过去拍了拍谭予的肩:“手劲没绷住?刚看你拉弓时肩膀太僵了。”指尖碰到谭予的肩背,明显感觉到对方肌肉一紧。
谭予往后躲了躲,避开他的触碰,低头捏着弓把:“可能是有点累了。”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明明刚才还精力十足,怎么一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连握弓的手都软了。
迟景行没戳破,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累了就歇会儿,反正也不急着分输赢。”他走到栏杆边拿起刚才放的水,拧开递过去,“先喝点水,我去买两瓶功能饮料,你在这等我?”
谭予接过水,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才稍微压下心里的燥,含糊“嗯”了声。看着迟景行转身往馆外走的背影,他又忍不住走神——对方穿的黑色冲锋衣,后颈露出点浅淡的发茬,走路时肩背挺得笔直,连背影都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劲儿。
“又在看什么?”谭予赶紧收回目光,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可视线却控制不住往苏晓那边飘。苏晓正对着手机笑,手指飞快打字,不知道在跟谁聊天,偶尔抬头往馆外看一眼,明显是在看迟景行什么时候回来。
谭予捏紧手里的水瓶,冰凉的瓶身硌得掌心发疼。他想起自己刚才的纠结,想起耳尖反复泛起的红,想起心跳乱掉的瞬间,突然觉得有点恐慌——要是自己真的喜欢上迟景行,该怎么办?他是直男,从来没想过会对同性有这种心思,更怕这份心思被迟景行知道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正乱着,迟景行提着两罐功能饮料回来了,把其中一罐抛给谭予:“补点电解质。”
谭予伸手接住,罐身还带着点外面的凉意。他低头抠着拉环,没敢看迟景行的眼睛:“谢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迟景行看着他攥着饮料罐没松,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语气软了点:“歇得差不多了,咱们把刚才的比试补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谭予泛红的耳尖上,放缓语速:“我要是赢了,你陪我去‘奢冕汇’喝一杯,就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
谭予捏着罐身的手指猛地一顿,抬眼看向他:“去‘奢冕汇’?不是说……”话没说完就顿住——他想起之前两人聊起初次见面时,迟景行还提过要去试那家的特调豆沙饮,现在突然改主意,倒让他心里莫名一动。
谭予捏着罐身的手指猛地一顿,抬眼看向他:“去‘奢冕汇’?不是说……”话没说完就顿住——他想起之前两人闲聊时,迟景行提过“我上次偶然发现家甜汤店,红豆沙熬得特别糯,还撒了点桂花,不齁甜,练完箭去尝尝”,现在突然改了主意,倒让他心里莫名一动。
“之前说的甜汤店先往后推推。”迟景行看穿他的心思,笑着补充,“‘奢冕汇’周末晚上有驻唱,唱的都是老曲子,咱们去坐坐,就当放松。等下次有空,再带你去喝那家红豆沙。”他顿了顿,又道:“那么谭予哥如果赢了想干什么呢?”
谭予捏着弓把的手指顿了顿。听到迟景行问“你赢了想干什么”,他心里那点纠结瞬间翻涌上来——从刚才看迟景行帮苏晓调弓,到现在两人站在靶位前说话,他脑子里就没停过琢磨“自己是不是喜欢迟景行”,这念头像团乱麻,总得借着什么由头理一理。
沉默了两秒,他才别开脸,声音压得有点低:“如果我赢了……你得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迟景行愣了下,手里的弓顿在半空,随即笑着挑眉:“什么问题?还得赢了才肯说?”
谭予耳尖的红又深了点,指尖无意识蹭着弓把上的防滑胶,“是……更实在的问题。”他没敢把“关于喜欢”说出口,怕话说太直白,连现在的氛围都绷不住。
迟景行看着他别扭又紧张的模样,心里隐约猜了点什么,却没戳破,只笑着点头:“行啊,只要我能答的,都跟你说。”他抬手搭弓,重新看向靶心,“那咱们补赛分输赢?赢的人说了算。”
谭予攥紧弓,深吸一口气抬了起来。弓弦拉满时,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十环,心跳却比刚才快了半拍——他只想借着“赌注”,把心里那堆没头绪的困惑问出口。
迟景行看着他眼底的认真,也缓缓拉满弓:“那我可不让谭予哥了。”话音落,两支箭同时离弦,谭予的箭稳稳扎在十环中心,迟景行的箭却偏了半分落在九环边缘。
谭予盯着靶纸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赢了时,耳尖的热意又往上窜了窜,攥着弓把的手指都在轻轻发颤——真要问出口了,反而比拉弓时还紧张。
迟景行放下弓,笑着走过来:“行啊谭予哥,赢了。”他故意晃了晃手腕,“刚手滑了,算你厉害。现在能问了吧?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