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方很快就转方向离开了。

他眼睁睁看着“楷哥”走了却无能为力。

谢子星脱力地靠在墙根，仰着头，表情看不清是怒还是什么：“得亏我不是人类……不，得亏我是西北狼族。也是走运，没再下来几个‘文化人’给我补刀。”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里给外地的朋友们解释一下，面包车在我们这又称小型武装运输车，早些年间治安不好的时候在混混打架帮派火拼等各大领域广泛运用。一般都是超载使用，因此为了防止自己人在拥挤中误伤，会给兵器包层报纸，便有人调侃说“都是文化人，上车还看报”。

“该去找卢薇了。”他挣扎着站起来，向他们行动地点返回。经过垃圾桶时，他往里边吐出一口老血。谢子星草草用袖子擦掉嘴上的血迹，心想着要是有东西能给我漱口就好了，不然一口牙带着血怪吓人的。

……

车里气氛相当尴尬，在驾驶座的女人骂道：“你不知道最近已经有警察盯着你了吗？要不是我这次给你通风报信你走得了吗？如果不是王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又来这种地方鬼混……”

“安啦，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且我们都干这行了，能算鬼混吗？这叫日常活动。”“楷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惊慌失措夺路而逃的人跟他屁关系没有，“你其实就是吃醋了吧？我又不是不回家，我还跟你有了小武不是吗？”

然而这句话更加引发了女人的怒火：“小武？霍楷实你真是脸皮子厚得跟城墙一样，他的先天病智力低下都是我跑的医院，你管过他吗？”即使来自车窗外的光照不亮昏暗的车内，也能隐隐约约看见女人的眼睛已经红了。

霍楷实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他也加大音量：“你能不能摆正你的位置？是谁勾引的我，是谁非要保胎把小武生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其他生物不同种生孩子容易有遗传病！你在这里的地位是我给的，我已经对你很负责了OK？”

两人都各自有各自的理亏，不再说话。汽车拐进了另一条路。

……

谢子星回到会所的时候，这里已经被红蓝色的灯照得不能说是如同白昼也如同凌晨了，警员押人存证疏散忙得不可开交。

卢薇已经把自己的事情干完了，一个人待在人群外，光着脚安静地在台阶上坐着。她放在旁边的高跟鞋鞋跟已经跟本体分手了，只有一块胶还黏在一起藕断丝连。她散掉的头发被微风吹拂着，神情淡漠，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不过看那抱着胳膊蜷缩的样子，她淡漠可能也是因为快被冻傻了。

见到谢子星，她才回过神，提着裙摆站起向他走来。这时谢子星才看清了她脚和小腿上星星点点的凝固了的血块。

“老大。”

谢子星想都没想就抱了上去，用自己的体温暂时把她护住，虽然那死人身高差让卢薇快要双脚离地。

“其实行动前我该再严肃点的，对不起。”说话的时候谢子星的脖子贴着卢薇的脸，很暖和，“委屈你了。”

“其实我有点饿。”酒精姗姗来迟地上头，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那种她可以完全信任的安全感，卢薇在谢子星怀里瘫软下去。

谢子星发觉卢薇的额头轻轻撞在了自己身上，低头一看她已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卢薇微微蹙着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酒不舒服。

“那谢子星先带你回家，然后搞点吃的给你明天吃。”他安抚性地用自己的额头蹭蹭她，抱着她跟现场的人交接后离开。

……

卢薇是在沙发上醒的，睁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谢子星背对着她在茶几上用电脑打字。身上一层薄绒毯一层空调被让她避免了一场惊世骇俗的感冒，但没逃过宿醉的头疼。

“醒了？”谢子星回头，“我一会搞点蜂蜜水给你，锅里有青菜粥，不想吃我还可以给你下面。你要去洗澡的话，不用太着急，时间刚刚好。”

“老大你好贤惠。”卢薇赖了一会才起来。

谢子星抛了个阳光开朗的媚眼，用手给她比心：“好歹也是跟你爸妈合资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现在还空降了个妹要养的男人。”

毕竟是警校出来的，卢薇洗漱的速度相当恐怖，谢子星收拾收拾沙发电脑的工夫卢薇已经准备开始吹头发了。

“隔壁那几个在我们搞扫黄打黑的时候有什么进展吗？”卢薇喊声与吹风机试比高，她现在急于从之前的插曲中脱离出来追上走失案的进度。

谢子星把粥盛好放桌上，认真且严肃地说出他的结论：“我感觉他们脑子有点问题。”

卢薇：咩？

“我们干活加你睡觉的时候他们除了去查那个车牌就是在大搞通缉令，到处让各区派出警力在交通枢纽的地方排查，已经一天一夜了。

这样简直是把草全剃掉惊蛇的同时浪费很多警力，还是太吃操作了，还好我们两个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你喝完粥我们就出门。”

……

来到市局，屋里只剩眼袋快比眼睛大的顾援朝，他的奶奶灰大背头在值班后又乱又油，显得他有一种七十五岁摆摊贴补家用最后被不肖子孙拿去赌回一屁股债的命苦感。

看到谢子星来，他坚强地笑起来：“听说某人昨晚被车撞了？”

卢薇猛地转头，一脸错愕：“我就说你嘴上怎么有血，你怎么不告诉我？！”

谢子星一拨头发，虽然中寸拨不拨一样，翘起兰花指故作娇羞：“些许风霜，衣角微脏，但是被你关心了好幸福～”

顾援朝：“不是我先关心你的吗？”

谢子星以大拇指表示肯定：“几十年兄弟了，话都在心里。好了，我跟卢薇要出警了。”他抓起警车钥匙转身潇洒离去，留顾援朝一人在背后怒吼整夜值班之苦早无早饭之辛你为什么不能给我打包个手抓饼之愤——值班奖金这东西本来就是不够抵消人的怨气的。

有时即使是卢薇也不得不承认，谢子星在欠揍这一块颇有造诣。

对比几乎是求对面傻傻送上门的方法，谢子星卢薇的计划是先去中心医院登进系统调出今年所有兔类其他生物的问诊记录，然后查本地办理过残疾证的，把两个名单中重合的人的照片拿给老板辨认，如果没有辨认出来就查问诊记录跟流动人口重合的部分。这样一来警方主动权就更大了。

老常啊，你的徒弟们会让你在教育界身败名裂的。谢子星哭笑不得地想。

不过那几个人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毕竟如果那些人已经连夜带孩子高速什么的出省了那就完蛋了。

尤其是谢子星被撞时，他看见那辆车的车牌已经被完全挡上，不管是不是他们最开始在交管那边查的那辆车，都说明对方起疑心了。

原本查到的那辆车属于一个叫陈健的人，是本地一家港式快餐店的老板，但因为选址离市中心较远，生意只能说不温不火。

这辆车交付在他手里有些年头了，但一直未换，可能是因为营收一般所以没什么换的打算。

这家饭店这么多年没传出过什么丑闻，理应跟什么拐卖儿童还有“楷哥”这种道上的人没什么关系。

罢了，先查医院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