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为“hóng”，胡为“hú”，笼为“lóng”。取上字声母“h”，取下字韵母“ong”及其声调，就能得到红的拼音:“hóng”。

刚沉浸在学明白的喜悦里时，李溢又提了一个东是德红切。

她按照规则拼读了一遍，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反切时既然要取下字的声调，那东拼读起来应该是“dóng”，但按她长久以来学习到的音调应是“dōng”才对。

所以她想翻翻看书籍有没有对这方面的解释，或许古代同现代的音调上会有所不同。

苏褚楚一边埋头翻找，一边出声跟公主搭话道：“公主怎么下意识想到的是这个例子？莫非之前李文士也教过公主？”

“反切释要？听起来好像能解答我的困惑。”苏褚楚嘀咕了一句，伸手去抽架上的竹简，翻开查看时反应过来公主没有搭话，所以扭头去看了她一眼。

公主低着头，右手轻轻攥着袍服，面上飞过一抹红晕，嘟囔着：“谁稀罕他教了，本公主是天资聪颖！”

苏褚楚眯着眼观她的神色，心中叹道这表现要是在班主任眼里，百分百地会被抓去办公室喝茶，问是跟哪个男生在谈恋爱。

这位公主还是天真无邪，事事都藏不住，表现在脸上。

她顺着夏望舒的话说，“对，公主天人之资又聪慧灵敏，乃是七巧玲珑之辈，怎么会稀罕一个普通文士的教学呢。”她盯着竹简里的文字，续道：“不过公主既然贵为皇子，怎会连藏书阁都不让进。莫非这位李文士真有手眼通天的本领？”

“那倒不是。”公主听了她的奉承话有些飘飘然，没心眼地跟她坦诚道：“是父王赞赏李蔚德之功，又知其好学之心，所以把教授之责都交给了他，自己极少过问。如今他年事已高，早已云游四海去了。文书院便被全权授予给了李云直。他可是个吝啬的人，说是要占掉宫中的藏书阁，仅供学堂之人查阅，外人要是想要察看就得先得他准允。我……是受过他一点点教导，但没同皇兄他们一样常在学堂听学，所以他不让我进。”

“这样啊……”苏褚楚呢喃道。

本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掌上明珠，人人都会顺她的意，承她的话，结果到了李溢这里碰了壁，难免有所气恼。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

那她能明白这位公主当时看到玉牌时为何会生气了。

真是小孩心性啊……

苏褚楚低笑了一声，目光正好落到竹简中的“平上去入”四个字上。

原来古时音调同现在真有所不同。

平上去入，平为一类，后三者为一类，归为“仄”。也就是对联里常提到的平仄，这四声才是汉语里真正的四声。

如今在普通话里的四声是重新规定过的，比如“āáǎà”又可称为阴平、阳平、上声和去声。

她继续往后看，正巧翻到红这个字，在古时为平声字，也就是普通话里的一声，所以东的德红切也正好可以解释。

苏褚楚带着好奇心继续翻看，以为自己能顺着简单明了的解释渐渐弄懂反切之法，但天不遂人意。这对于她一个纯正理科生而言，还是太难。

她翻到几个示例，比如杜是徒古切，筹是除留切，她都没法用自己刚学到的知识解答，也无从解起，更不明白很多音调为何会同现在所学完全不同，也没有逐渐变换的过程。就好像物理考试中上一秒题目只告诉了小球有一个初速度，下一秒就问势能是多少。没有说地板光不光滑、小球是不是在平地，身上有没有拴绳。

“啪”一下就变了脸，英语听力也没有闪得这么快过啊……

苏褚楚看得是抓耳挠腮，原本气派的发髻也被思考时不安分的手给薅乱。

她后仰在书架上长呼出一口气，最终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人各有所长，拼读这块还是交给李溢来讲吧。

她作为预备生物教师，就不掺和语文老师的活了。

苏褚楚双眼无神地将竹简放回到书架上，拍了拍脸颊醒神，扭头过来问公主道：“公主想要去学堂吗？”

她略微瞪大了圆眼，“你是说文书院？”

“对。”

“怎么突然这么问？”她低头绞着手指，显然同苏褚楚想的不是同一个目的。

“因为我也想要去求学，方才翻阅了一番书籍发现自学远不如李文士讲的透彻明白。我观公主也是好学之人，不如与我搭个伴儿？”

“这个嘛……等我回去同皇兄商议一番再给你答复。”

苏褚楚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得到回复，点头道：“好，那我等公主消息。”

两人出藏书阁时，夏望舒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跳脱。反观一旁的苏褚楚一脸苦相，双眼空洞无神，已然是被知识压弯了脊背，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脚步缓慢地踏出来。

苏褚楚回到府中之后，大字躺在床上，盯着华丽的床帐，语气低迷地感慨道：“谁在说文科生只需要背书就行了。简直是天大的误会！绝对是不学无术之人的刻板印象。我要替文科生发声！学得太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