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边的天气变幻莫测,一阵台风过境,到了夜里,轰隆隆泼起了暴雨。
落地窗外模糊笼罩着一帘水幕,只隐约能看清跨海大桥上的霓虹灯带,像一尾尾小鱼游来游去。
冉溪翻了个身,困意渐渐随着水雾攀升,心也慢慢下沉,溺进潮湿里。
洗碗池里的水越涨越多,充满油渍、爬满污垢的碗碟也越垒越高,冉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拼命维持着那些锅碗瓢盆的平衡,但也耐不住一座大山的倾倒。
冉溪放了学总是溺在这闷热又潮湿的后厨,但还是没攒够钱,文城六中并不支持艺考,只是看在冉溪养父母和学校行政层的裙带关系上有所偏颇和照顾,就让舞蹈老师帮着指点,六中要是真能闯出个其他赛道的尖子生,拿出去宣传也是个不错的招牌。
除了基本的学杂费和勉强够填饱肚子的伙食费,冉溪没有闲钱支付舞蹈这条路的费用。六中抓文化抓得严,再加上高一一年的零工,她实在疲惫不堪,便宜劣质的舞蹈服经不起几次搓洗就彻底成了一滩烂布。
阻碍实在太多,舞蹈老师好心帮着地垫了一些费用,却也远远不够。
就算真走了大运,让她能走上这条路,也是走不远的。艺术这条路,永远都是踩着金钱的粪土,才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在一个同样的雨天,结束了高一,也结束了冉溪尚未踏足的梦想。
肺部一点点儿被冷雨灌满,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和沉闷,整个人仿佛都要淹没在雨里,令她无法喘息。
莫闻舟从浴室出来,通过长廊,沾了些水渍的轮轴在转角处发出了滋啦一声,有些刺耳。
冉溪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惊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回应她的是手表上的微弱电流和闹铃时钟。
“冉冉。”
冉溪循声转过头,手不自觉地抚上起伏不定的胸口,撞进交汇的视线里。
莫闻舟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一双水润润的眸子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暖明亮,窗外雨声渐弱,雨好像小了。
“莫闻舟,你捣鼓什么呢,我都睡着了。我来的时候,蒋宇刚走,他让我等你一会,你倒好,怎么让我等这么久。”
冉溪吸了吸鼻子,从沙发一跃而下,纤细的身影落到轮椅边上,侧身坐在男人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只轻轻把头低埋在莫闻舟的颈窝,像只温顺的小猫蹭了蹭,又仔细嗅了嗅气味,直到沐浴露的茶香盈满了鼻腔。
莫闻舟僵直了好一阵儿,终于回过神来,有些艰难地抖了抖肩膀,抽出右手,揽住冉溪的后腰,嘴角却悄悄翘起,抬了抬下巴,压低的声线在冉溪耳边轰然炸开:
“那今晚一起...”
莫闻舟不紧不慢地吐出最后两个字,轻飘飘地落在耳边,冉溪惊得险些掉下轮椅,下意识揪住了男人的衣领,一只手伏在他的胸口上,只听见莫闻舟低声应了一声,右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借着力箍紧了柔软的腰身,将她半圈在怀中。
伴随一声轻笑,唇上的温热触感陡然降临,冉溪缓缓闭上眼睛,俯身迎了上去,长驱直入地撬开男人的唇瓣,唇齿之间的摩擦引来一阵阵战栗,积蓄已久的感情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过往种种,相爱拉扯的瞬间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莫闻舟此刻就像变了一个人,原本轻柔的动作,逐渐变得激烈而霸道,仿佛在向天下宣告主权,让冉溪无从抗拒,无法呼吸。
“莫闻舟。”
冉溪呼吸不匀地喊道,正要起身,却一把被莫闻舟扣回原位。
这男人,到底哪来的力气。
“再陪我会儿。”
“我怕把你坐坏了。”
冉溪咬了咬下唇,抬手捏了捏滚烫的脸颊,低头看向莫闻舟。
莫闻舟丝毫不害臊,哑声笑道:
“怕什么,我又没有痛觉。”
冉溪闻言扬起眉,有些使坏地伸手向下摸去,佯装无辜地歪了歪头,问:
“哦?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