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卿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离开了靖王府。
秋日的凉风拂面,却吹不散他脸上和心头的燥热。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赵天翊掌心的温度,以及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而过时,引起的、令人心惊肉跳的战栗感。耳畔更是反复回响着那句低沉而直白的“若我说…我图的就是沈大人你呢?”
荒唐!荒谬!不成体统!
他试图用一贯的冰冷和理智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去,将它们归类为权谋手段、另一种形式的试探和利用。可那双灼热的、带着毫不掩饰占有欲的桃花眼,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从未经历过如此直白、如此具有侵略性的靠近。那种感觉,不同于朝堂上的刀光剑影,更像是一种…对他固若金汤的内心世界的、蛮横而精准的撬动。
回到御史台值房,沈墨卿强迫自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卷宗之中。那些冰冷的数字、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才是他熟悉的领域,才是安全的堡垒。
然而,夜深人静时,白日书房里那令人窒息的近距离对峙,那温热的气息,那带着挑逗意味的摩挲,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搅得他心绪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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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靖王府澄心院。
赵天翊并未入睡。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黑影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
“主子,三皇子府那边有动静了。今日朝会之后,三皇子密会了兵部尚书高崇焕,随后,高府有几名亲卫暗中离京,方向似是…北境。”
赵天翊眸光一凛:“北境?看来我这位三皇兄,是狗急跳墙,想要动用边军的关系来抹平漕运案的痕迹了。”他沉吟片刻,“让我们在北境的人盯紧点,尤其是与高崇焕有旧的那些将领。另外,漕运线上那几个关键证人,加派人手保护,绝不能让他们被灭口。”
“是。”
“还有,”赵天翊转过身,烛光在他俊美的脸上跳跃,“派人盯着点沈御史府邸周围。我那位三皇兄接连受挫,保不齐会用什么下作手段。记住,除非生死关头,否则不必现身。”
黑影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主子,您对沈御史…似乎格外不同。”
赵天翊挑眉,看向黑影,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怎么?你觉得本世子不该对他感兴趣?”
“属下不敢。只是沈御史此人,心思深沉,原则性极强,恐怕…”
“恐怕什么?”赵天翊轻笑一声,走到书案前,指尖拂过白日沈墨卿曾坐过的位置,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人留下的冷冽气息,“越是难以靠近的冰山,融化起来才越有成就感,不是吗?”
他的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他有他的原则,我有我的手段。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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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朝堂表面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暗地里的较量却愈发激烈。
沈墨卿凭借着赵天翊提供的线索和自己的追查,果然找到了几处漕运账册上的关键破绽,甚至顺藤摸瓜,查到了两个户部中层官员与三皇子门人之间隐秘的资金往来。他雷厉风行,直接上奏弹劾,将那两名官员下了狱。
此举无疑是在三皇子的势力范围内又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赵天翊则仿佛真的只是个看客,每日依旧招摇过市,听曲赏花,偶尔遇到沈墨卿,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言语撩拨的模样,仿佛那日书房中侵略性十足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但沈墨卿却能敏锐地感觉到,在某些关键时刻,一些对他不利的证据总会“恰好”出现,一些试图阻挠他查案的人总会“意外”地遇到麻烦。他知道,这背后少不了赵天翊那双无形之手的推动。
这种被人在暗中保护、甚至可以说是“豢养”般的感觉,让沈墨卿心情复杂。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却又不得不承认,赵天翊的帮助确实让他推进案情的阻力小了许多。
这晚,沈墨卿在御史台值房处理公务直至深夜。窗外月色清冷,万籁俱寂。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正准备起身回府,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