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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变邪踪(1 / 1)

 腊月二十七夜,朔风卷着碎雪抽打宫墙,琉璃瓦上积起的薄雪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天顶无云,星河清晰如洗。文曲星与武曲星悬于东南,亮得灼眼,几乎要将周遭星辰的光芒吞噬;而紫微垣中,本该居于正中的紫微星却诡异地倒挂,看得懂天象者无不心惊。

偏殿内,两人相对而立。左侧男子身着玄色蟒纹常服,面容俊朗却带着沉郁,他望着窗外异象。

右侧谋士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激动:“贺喜殿下!此等天象,千年难遇——文曲武曲并耀,预示文武昌盛;紫微星倒挂,正是‘旧序将倾,新主当立’之兆!殿下承天应命,他日开创的新时代,必是四海归心、万邦来朝的盛世!”

男子缓缓转身:“先生,这异象既是吉兆,亦是催命符。天示如此,父皇与东宫那边,未必无察觉。当下该如何?”

右侧谋士沉声道:“殿下稍安。据臣多方查证,陛下龙体早已亏空,去年冬狩咳血之事绝非空穴来风,依脉案与宫中秘闻推算,最多不过两年阳寿。”

“至于太子……资质平庸,沉迷酒色,胸无大志,不明事理,此等人物,如何能承大统?”

左侧男子眉峰微蹙:“请先生教我。我这两年内该怎么做。”

右侧谋士说道:“我大靖王朝初立之时,太宗陛下为收拢天下人心,曾对世家许下四大特权:其一,世家祖传武学可独家秘传,即便是皇室索要,亦有权拒绝,此谓‘武不外泄’;其二,驻守边疆的世家可自募亲卫军,员额不限,军械自配,此谓‘边军自治’;其三,地方税赋可由世家与朝廷按二八分成,此谓‘财权分润’。其四,政策不仅不压制世家势力的扩张反而予之支持,此谓“纵容世家”

“这四权一出,固然让王朝初年百废俱兴,世家倾力相助,短短三十年便奠定基业。可如今百年已过,世家势力坐大,武功成其私器,边军近乎私兵,财权削弱中枢——就如沈国公府,手握北疆三州亲卫军,府中‘九转天罡’是名副其实的神功,当年陛下向沈国公府索要,被沈国公以‘祖制’婉拒。此等隐患,早已成王朝心腹大患。”

左侧男子面色凝重:“那依先生之言...”

“在规则中利用规则,太宗定下的祖制,亦是我们的刀。既然世家如此势大,我们为何不借助世家的力量呢,殿下应做的,是先与世家打好关系,将来夺权时一定要依靠世家的力量,无论是郑氏侯氏还是沈氏,或者那规模稍小一点的赵氏…通通都要打好关系,尤其是那沈家”

“沈国公沈巍是三朝元老,手握北疆兵权。若能与沈家结好...我听说沈家小姐沈明烛天生聪慧,暂无婚配,年龄也适合,不如通过联姻——求娶沈明烛,可以极大提升殿下您与沈家的关系。”

他话锋一转:“至于这两年,殿下不如成为仁厚爱民的圣人:太子苛待下人,您便体恤仆从;太子挥霍无度,您便布衣素食;太子打压寒门,您便广纳寒士。两相对比,民心自会向您倾斜。”

左侧男子听完,不禁放声大笑:“能得先生相助,真乃吾之大幸,先生真乃当世诸葛,带我成功,定将提拔先生。”

夜深,离京城五十里外的一条偏僻近道上,积雪被马蹄踏得簌簌作响。沈明宇一身玄色劲装早已被风雪打透,玄狐大氅的边缘凝着层白霜,可他眼底的急切却丝毫未减。

“加快脚程!卯时前务必抵达沈府!”他回头对身后数百亲兵朗声道,声音里带着北境风沙磨出的粗粝,却掩不住归心似箭的雀跃。

就在此时,马蹄忽然顿住。沈明宇猛地勒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他目光锐利地扫向左侧一片黑沉沉的树林。林中枯枝交错,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鬼爪,寻常人看来只觉阴森,他却眉头紧锁——那片林子深处,竟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混杂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寒意,绝非寻常野兽或山匪能留下的气息。

“煞气?”沈明宇低咒一声,北境征战五年,他见惯了尸山血海,却极少感受过如此邪异的气场,仿佛有无数怨魂被禁锢在林子里,每一寸空气都在尖叫。

“全体停下!”他翻身下马,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你们在此戒备,我去去就回。”

不等亲兵劝阻,他已提着腰间长刀踏入树林。积雪没至脚踝,踩上去却听不到半分声响,只有那股煞气如影随形,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行至林子中央,他目光落在一片看似平整的雪地——此处草皮竟比周遭颜色深了几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

沈明宇反手抽出长刀,刀光在雪地里划过一道冷弧,精准地插入草皮边缘。他手腕一翻,整片草皮竟被生生掀起,露出底下黑褐色的泥土——泥土里,赫然躺着一具蜷缩的尸体!

死者双目圆睁,眼球突出如铜铃,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边缘的皮肉焦黑如炭,仿佛被某种邪火灼烧过。更可怖的是,尸体周身的血液像是被抽干了一般,皮肤干瘪得贴在骨头上,透着种非人的青黑色。

“不对劲!”沈明宇心头一沉,扬声对林外喊道,“都进来!翻查所有草皮!”

数百亲兵鱼贯而入,刀锋与草皮摩擦的沙沙声在林中响起。随着一张张草皮被掀开,更多的尸体暴露出来——近百具尸体层层叠叠,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死相无一例外的狰狞:有的七窍流血,有的四肢被拧成麻花,还有的胸腔破开,心脏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煞气随着尸体的出现愈发浓重,连林间的风雪都似被冻结,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黑雾。

沈明宇握紧刀柄。“莫非是邪修?”他盯着一具尸体脖颈处同样焦黑的伤口,“北境蛮族信奉的萨满巫术都不及此万一……这等手段,必是四大魔典的修行者所为!而且此人估已修至大成了,这京城居然还有此等手!。”

寒风穿过林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应和他的猜测。沈明宇望着近百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能在京畿之地悄无声息地虐杀近百人,还留下如此明显的魔典痕迹,对方究竟是何目的?这股邪修势力,又藏在京城的哪一处阴影里?

他对亲兵沉声道:“留十人原地警戒,速报京兆尹验尸查案!其余人跟我走。”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沈明宇的亲兵已护送他抵达京城朱雀门。晨光刺破云层,守城的卫兵见是沈府亲兵的旗号,又看沈明宇一身北境军伍装束,不敢耽搁,连忙放行。

沈明宇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先策马赶往京兆尹衙门。将林中近百具尸体的发现、现场煞气的异状,以及对邪修与四大魔典的猜测,简明扼要地告知京兆尹,并留下几名亲兵协助勘察,这才调转马头,往沈府方向而去。

沈府内早已忙活起来。凌晨两刻,后厨便已升起炊烟,大师傅们围着灶台团团转,老参汤咕嘟作响,蒸笼里的翡翠烧麦冒着热气,下人们脚步轻快,低声议论着“世子爷可算回来了”。

沈明宇刚踏入府门,就见沈国公沈巍和夫人戚式穿着家常的藏青棉袍,立在正厅门口。

“回来了。”沈巍的声音依旧沉浑,目光在他身上扫过,“路上辛苦了。”

“爹,娘”沈明宇喉头微动,北境再苦再险从未掉过泪,此刻却有些鼻酸。

正说着,沈明烛从回廊走来,浅碧色的襦裙外罩着件月白披风,见了沈明宇,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规规矩矩地福身:“大哥。”

“哎,这妮子。”沈明宇笑着上前,想像小时候那样揉她的头发,手伸到半空却又顿住——眼前的妹妹已经十七岁了,再这样可就是不合礼数了。

沈明宇的思绪回到十年前:当时沈明烛吵着要吃摊边的糖人,却就是不愿吃沈府厨子做的珍馐美食。也是那年,她偷了沈府内的一只小马驹跑到街上来骑,把一个路边的小摊给撞了,当时摊主看到是沈府小姐撞的,吓的脸色惨白,先来问她受没受伤。

他仿佛看到了记忆里那个善良、可爱、调皮的小女孩。当时他十四岁,沈明烛七岁,然此后渐渐的,他的身为沈府的世子压力越来越重,沈明烛也慢慢长大,开始不缠着他。

十九岁时他离开京城,来到边关,五年很长,五年也很短,这五年里他征服叛乱民族,追击鞑靼残部,也有曾落入敌人包围圈,九死一生。但是面前这个人却与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无奈,也只能感叹时光荏苒,光阴流逝。

无悔君感叹道:

一生好短,一面好长。

我们闹一闹,便已换了多少月光

时间对我撒了谎

说你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

早饭时分,膳食被一一端上桌,摆了满满一整张八仙桌。沈巍看着满桌饭菜,又看了看儿女,忽然道:“五年了,难得聚齐,今日便破回礼数,咱们同席用饭吧。也没人敢说我沈府的不是。”

沈明宇立刻应道:“爹说得是!我在北境天天想这口家里的饭,就盼着跟您和小妹一起吃顿热乎的。”亲兵们也在一旁笑着附和,府里的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不料沈明烛却微微蹙眉,轻声道:“父亲,不可。《礼记》有云‘男女不同桌’,咱家虽是武将出身,却也不能坏了规矩。还是按往常分席吧,礼数不能破。”

沈巍看着兄妹俩,忽然笑了:“罢了,明烛说得在理。就按规矩来吧。明宇,过来,你跟我一桌,让你妹妹跟母亲在旁边小桌,咱们说话她也能听见。”

沈明宇虽有些不甘,却也知道妹妹的性子,只得应了。晨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落在热腾腾的饭菜上,映得一家人的身影都染上了暖意,只是那点因礼数而起的小别扭,像根细刺,轻轻扎在沈明宇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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