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到最后一口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尝出味道。只是机械地吞咽,好像证明自己还活着,还能呼吸一样。
把空袋子随手丢到桌上,她靠在椅背上,伸手捂住额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窗外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可她只觉得像被审视,灼得人无处可逃。
“吃饱了,才更有力气面对。”她小声自言自语,仿佛是强行给自己打气,但声音却有点发抖。“不是啊,要等到晚上七点才可以过去,那我现在要干什么??”现在才早上十点半,这是要熬死自己吧。还是现在过去就仓库那里更好?要不要带手机?
指尖在手机边缘摩挲,冰凉的金属壳硌得掌心生疼。带,还是不带?
这个问题像根细麻绳,在脑子里反复缠绕。带了,能联系青兰,能定位,万一出事还能留下点痕迹;可那些人既然敢约在仓库,肯定早就想到了手机——会不会被搜走?会不会被当成把柄?甚至……成为威胁妈妈的工具?
我把手机塞进裤袋,又猛地掏出来。屏幕亮着,倒映出我发白的脸。青兰的短信还停留在“仓库有动静”,没有后续。我想起妈妈那只戴着手镯的手腕,想起照片里那条皱巴巴的围巾,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
“去他大爷的。”我咬了咬牙,把手机塞进背包侧袋,拉上拉链时用了很大的力气。就算被搜走,就算会惹麻烦,至少握着它,像握着最后一点底气。死也好,活也罢,总得留下点什么,证明我来过,证明我试过。
抓起背包甩到肩上,金属拉链撞击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我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我瞥见了在门旁的绿豆糕,看样子是不能吃了,我忘记了这个食物的存在。这袋子还带着酸臭味,估计是坏掉了,忍着这股臭味我把它丢进了楼道的垃圾桶。
就这样我拿起背包自己一个人徒步走去河边旧仓库,我连这计划都没告诉青兰。我觉得等青兰解决简直太慢了,不如自己先去一探究竟。走了不知多久,我到了河边。
河边的风带着水汽,吹得人脖子发凉。旧仓库藏在一片废弃的码头后面,红砖墙上爬满枯萎的藤蔓,铁闸门锈得掉渣,缝隙里能看见里面堆着的破木箱,像一群蹲在暗处的怪兽。
我躲在一棵老柳树后面,树叶的阴影遮住半张脸。仓库的铁门虚掩着,没听到里面有动静,可越安静,心里越发毛。刚才路上没看到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也没发现可疑的车辆,这反而让我更警惕——这也太顺利了吧?
掏出手机想给青兰发个定位,指尖刚碰到屏幕又停住。万一……万一手机真的被监控了呢?赌一次,我发了个定位给青兰。
发完定位后我沿着围墙慢慢走,想找个能看清里面的角度。墙根有个排水口,缝隙比拳头大点,我蹲下身,眼睛凑过去。里面光线很暗,只能看到堆到屋顶的麻袋,空气里飘着一股霉味和鱼腥味,混杂在一起,呛得人想咳嗽。
突然听到铁门“吱呀”一声响,我吓得赶紧缩回头,心脏差点跳出来。透过藤蔓的缝隙看过去,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走了出来,嘴里叼着烟,往河边的方向吐了口痰。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凶,手腕上有块刺青,像条扭曲的蛇。
是那天跟踪我的人吗?不像。我死死攥着背包带,指甲掐进掌心——他要是发现我,跑还是躲?
男人靠在铁门边,点着烟,低头打了个电话。声音若有若无,只有几句模糊的气音被风吹散,我一句都听不清。我的耳朵快要贴到生锈的铁窗框上,却还是捕不到关键信息。心像被猫爪挠着,急躁得发痒。
可就在这时,我透过缝隙瞥见——仓库里面的昏暗处,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柳文欣。
我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和那个男人说着什么,像是在交谈。两人的距离并不近,却显得默契十足,好像彼此已经认识很久。
但让我更加绝望的是——他们的声音完全被仓库厚重的墙壁吞没,我一点都听不到。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偶尔伴随些手势。男人抽烟的动作慢条斯理,柳文欣的神情冷淡,眼神却锐利得像刀。
我越看越心慌。她不是说昨晚只是路过吗?不是说只是顺手把绿豆糕放在我门口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她和这些人站在一起?
我必须想办法进去。
如果只是远远窥探,我永远弄不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可能就在仓库里,柳文欣可能也隐藏着什么目的。可铁门被锁上了,窗子太高太窄。唯一的机会,就是那一瞬间的疏忽——比如门口男人走开,或者里面有人搬东西出来时。
要不要丢点什么东西去吸引他们注意?还是绕到另一侧,找有没有没封死的通风口?我向四周看了看,往旁边的围墙看了看。算了,我好歹也是练过的,不如直接翻墙吧!!我先试探性地摸了摸墙沿,灰砖比想象中冷而粗糙,指尖被小石粒刮出细小火辣的疼。扶着藤蔓,脚尖找准一个不明显的凸起,踮起身子,一个抬腿,一个翻身。心跳像擂鼓一样震耳——每上升一寸,脑子里就闪过妈妈的手腕,青兰的警告,柳文欣那张笑得太过温柔的脸。
终于——我翻了过去。落地的瞬间膝盖狠狠撞在生锈的铁栏上,痛得我忍不住咬牙,但我强迫自己不出声。
我贴着墙沿匍匐前进,灌木摩擦衣料发出细碎的声响,我每一步都像踩在玻璃上。仓库门在我前方,铁门有一道被锁死的缝隙,缝里透出微弱的光,像个眯着眼睛的裂口。
我把脸凑近缝隙,屏住呼吸。里面的气味更重了——霉味、汗味,还有一股被压抑的香水味,竟然让我一瞬联想到柳老师身上的栀子花香。影子在空旷里游移,偶尔有低沉的说话声从更深处传来,语气粗鄙但又带着计算。
我爬到一个能看清内部的角度,视线落在一堆破木箱边——那里有东西散落着,一角露出熟悉的淡粉色布料,像是被揉成团的围巾。我的心猛地一沉,手指都麻了。那条围巾……是妈妈的。
我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摸,门内的脚步声忽然停了。紧接着,有人在我能听见的距离脱下一件外衣,动作有节奏,像是在整理东西。我的喉咙干得发疼,几乎发不出声音。
“你确定没有人看到?”一个低沉的男声问,离我不远,透过缝隙每个字都像刀一样刻进耳膜。
“放心,没人,”另一个女声回答,音色清冷——柳文欣。她的声音比我记忆里课上的温柔要少了分子暖,更多的是掌控和冷静。
我全身僵住,时间仿佛被冻结。那条围巾在微光下像活了一下,轻轻摆动。我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的咚咚声,可是就是听不清他们下一句会说什么。
我要不要——伸手把围巾抓回去?还是马上退回墙外等青兰?爪子似的犹豫把我钉在原地。
突然,脚边的砂石被踢响了一下,那个男声猛然抬头,声音从黑暗里传来,直接冲着缝隙:“谁?出来!”
好死不死我这脚怎么在关键时刻不中用!?不管了,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