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欣把铁管扔回墙角,发出沉闷的响声。“带她去后面等着。”她对那两个男人说,视线落在我身上时,没了之前的冰冷,反而多了点说不清的复杂,“别伤着她。等会我好好伺候她”
男人架着我的胳膊把我往仓库深处拖,后脚跟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每动一下都像踩在刀尖上。
仓库最里面堆着几排空油桶,他们把我扔在油桶中间,其中一个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根绳子,二话不说就讲我的手反绑起来,脚也不例外。我挣扎着想踹他,后脚跟的疼却让我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绳子越勒越紧,勒进皮肉里,和之前的伤口绞在一起。
“柳姐说了,等处理完那边的事,再跟你算账。”男人拍了拍我的脸,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怜悯,“别学那些不要命的。”
他们走后,油桶间只剩下我的喘息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说话声。后脚跟的疼渐渐麻木,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我盯着手腕上的绳子,指甲一点点抠着绳结——柳文欣,你到底想干什么?妈妈和你之间,到底藏着多少我看不懂的恩怨?
手腕上的血顺着绳子往下滴,滴在油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我知道现在硬碰硬只会更糟,可那口憋在胸口的气,像团烧红的铁,烫得我连呼吸都疼。我试图稳定自己的呼吸,但是过于紧张的我就是冷静不下来。我看着一直流的血,开始焦虑起来。“啧,这些血再不处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别流了……别流了啊……”我对着伤口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视线开始有点发花,仓库里的光线本就暗,此刻那些晃动的阴影更像张网,要把我裹进去。
远处传来柳文欣和妈妈的说话声,模糊不清,像隔着层水。我竖起耳朵听,却只能捕捉到几个零碎的字眼——“钱”、“合同”、“三天”……每一个词都像冰锥,扎得人心里发寒。
手腕上的血还在流,顺着指尖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我突然想起青兰,想起她那句“别乱动,等我消息”。她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已经发现我出事了?
越想越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血渍上,晕开一小片浅色。我不是怕死,是怕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倒在这里,连妈妈最后能不能安全离开都不知道。
“柳文欣……你这个混蛋……”我咬着牙骂,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手腕上的疼痛越来越钝,像是麻药渐渐生效,这反而让我更慌——听说失血多了就会这样,先是麻木,然后是发冷,最后……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可眼前的油桶还是开始旋转。就在这时,仓库后门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猛地抬头望去——逆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贴着墙根站着,手里比了个“嘘”的手势,是青兰!
看到青兰的瞬间,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所有的恐惧、愤怒、委屈像决堤的洪水,顺着眼泪汹涌而出。我张了张嘴,想喊她,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眼泪糊了满脸,视线里的青兰也变得模糊。
手腕的疼、后脚跟的麻、心里的憋闷,在这一刻全化作滚烫的泪。我不是什么勇敢的英雄,只是个想救妈妈却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小孩。柳文欣的狠、妈妈的隐忍、这些人的粗暴……像无数根针,扎得我浑身发冷。
青兰的身影在阴影里动了动,她没说话,只是飞快地比了个“等”的手势,然后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往后退,消失在后门的黑暗里。
我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眼泪掉得更凶了。原来不是没人来,原来她一直都在。委屈像潮水般漫上来,哭得肩膀都在抖,手腕上的血混着眼泪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狼狈的印记。
“哭什么?”柳文欣的声音突然从仓库那头传来,带着不耐烦的冷,“现在知道怕了?”
我猛地抬头瞪她,眼泪还在往下掉,却咬着牙没再发出声音。怕?我怕的不是她,是自己没用,是护不住妈妈,是连哭都只能偷偷摸摸的。
两个看守的男人嗤笑起来,其中一个还故意踹了踹我的脚边:“小丫头片子,现在知道柳姐的厉害了?”
“呵,我要是怕的话,我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冒险来这里了。”我强忍怒意说。
我吸了吸鼻子,视线慢慢清明起来。青兰来了,她一定有办法。我得等,得撑住。
柳文欣突然走前来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她蹲下身,暗红的指甲划过我手腕上的血痕,语气轻得像叹息,“你妈妈以前是‘锦绣阁’的人,在那里用‘苏婉’这个名字。”
我愣住了,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得“锦绣阁”这三个字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的风月场所名字。
“听不懂?”她冷笑一声,站起身踱了两步,声音陡然尖锐,“就是给男人陪笑、陪酒、卖身子的地方!你以为你妈是什么干净人?”
“你闭嘴!”我像被烫到一样嘶吼,浑身的血液都在翻腾,“你胡说!我妈不是那样的人!”
“我胡说?”她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甩在我面前,最上面那张是妈妈年轻时的样子,穿着暴露的旗袍,依偎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笑得刺眼,“这是她当年的照片,在‘锦绣阁’红极一时,后来被我爸看中,成了他的人。”
照片的边角被风吹得翻动,露出下面几张——妈妈跪在地上,被人扇耳光,被推倒在地上……每一张都像冰锥扎进我的眼睛。
“锦绣阁’是我爸公司旗下的产业,她拿着我爸的钱,住着我爸给的房子,却在我爸最需要她的时候,卷走了一笔账,带着刚满月的你跑了!”柳文欣的声音发颤,眼神里翻涌着恨意,“我爸找了她十几年,差点把公司拖垮!现在抓到她,算她活该!”
“不可能……”我摇着头,眼泪又涌了上来,“我妈说我爸早就去世了,她说她一直靠自己……”
“去世?”柳文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肩膀都在抖,“她是巴不得我爸死!她当年卷走的钱,足够让她牢底坐穿!我爸念着旧情,没报警,只让我把人带回去,已经是天大的仁慈!”
她俯身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她:“现在你知道了?你那伟大的妈妈,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妓女!你以为她对你的好是哪来的?都是用不干净的钱换来的!”
“你骗人!”我用力推开她,下巴被捏得生疼,“我妈不是!她不是!”
可心里某个角落却在动摇——妈妈从不提过去,从不带朋友回家,总在深夜偷偷哭,藏在床底的那个旧盒子,里面全是崭新的钞票……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毒蛇般缠上来。
柳文欣看着我惨白的脸,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很快又被冷硬取代:“信不信由你。她欠我爸的,欠我的,总得还。”
她转身走向妈妈,妈妈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那只戴银镯的手死死攥着花围巾,指缝里渗出血来。
“苏婉,”柳文欣的声音恢复了冰冷,“跟我回去,看在你女儿的份上,我让你少受点罪。”
妈妈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眼神里却有种决绝的亮:“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由不得你。”柳文欣挥了挥手,两个男人立刻上前,架起妈妈往门外拖。
“妈!”我挣扎着想去追,手腕却被绳子勒得更紧,血淌得更凶了。
妈妈回头望着我,眼泪掉得像断了线的珠子,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快跑”。
仓库的铁门被关上,“哐当”一声巨响,隔绝了妈妈的哭喊和柳文欣的呵斥。我瘫坐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仓库,眼泪混合着血,在地上晕开一小片狼藉。
原来……这就是真相。
那个每天给我做早餐、在我生病时守着我、总说“有妈妈在”的人,藏着这样的过去。
我望着手腕上的伤口,血还在流,可心里的疼,比这疼千万倍。
“哈……哈哈哈,什么啊”我已经被这一系列炸裂的事情给搞懵了,现在都是笑着哭的。柳文欣看着我哭成这个样子,蹲下身子用手帮我抹去掉下来的眼泪。眼泪混着笑纹在脸上乱淌,连呼吸都带着抽噎的颤音。
“别哭了,我没打你已经算好的了,但你还是得还我人情。”我抽了抽鼻子,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嘴角还僵在笑的弧度上,说不出话来。这人情到底是指什么,是让我跟她走,还是要我帮她做什么?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又沉又闷,却偏偏因为那点残留的笑意,连难过都显得不那么纯粹了。
“宛苧啊,我已经忍得很幸苦了,每次一看到你我都……忍不住想吻你。”手指缓缓从我的脸颊移向我的嘴唇,像是试探,又像是一种无声的掌控。我咽了咽口水,脑子一片混乱:心里的恐惧和身体的微微期待交织在一起,像被拉扯的两股力量,让我动也动不了。
“你……你在说什么……?”我开始恐惧起眼前的女人,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