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在寂静的深夜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无疑是诡异的。
但是,自格温有记忆以来,他就经常一个人待在家里。尤其是最开始几年,母亲带着他频繁搬家,住的地方偏僻又狭小,奇怪的声音就很多,尤其是在夜晚。
深夜拍打房门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骂架声、哭喊声,有时还有街头醉酒的人拖长调子的歌声,酒瓶子摔碎的声音……只要住的地方够多,总能听见各式各样的声音。
不过在野外,对格温来说还是第一次。
是谁在哭吗?
格温睁着眼睛,慢慢从毯子里蹭出来,手肘撑地,上半身微微抬起,侧耳细听。
“呜——呜——”
耳朵不接触布料后,听到的声音更清晰了。
这声音既像孩子的哭声,又像风快速穿过夹缝的声音。
可帐篷内并没有风,帐篷的布料也稳稳覆在支架上,没有一丝抖动。
他放缓呼吸,一动不动,又听了一会儿,直到胳膊肘处传来酸胀,“哭声”还是没有停下。
“呜——呜——”
格温慢慢坐起来。
帐篷里一片漆黑,他只能模糊看到旁边的克雷泽侧躺着,两手交叠放在耳后。
在“哭声”中,他悄悄爬过其余七个熟睡的孩子,直到手按到外面湿漉漉的草地,脑袋探出帐篷。
他先是闻了一鼻子湿漉漉的水汽,然后惊讶地发现外面的夜晚并不是一片漆黑。
天空的星星一亮一灭,和月亮一起将银色的光芒洒向大地。
草地上,不知名的昆虫拖着发光的身体慢悠悠地在空中漂浮,似乎谁吹一口气都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师那顶帐篷外面的灯也还亮着。
亮光减弱了深夜“哭声”带来的威力,但它仍未停下——
“呜——呜——”
格温又听了一会儿,发现哭声是从营地后面的灌木丛那里传来。
要去看看吗?
从他这里看,灌木丛那是一团黑。
老师说,这里没有大型野兽,露营的地方有很多人探查过。
但也不能随便乱跑。
先睡觉吧,明天早上再去看看。
格温退回帐篷,再次爬过其他七个孩子,他们无知无觉,睡得正香。
他的手刚碰到毛毯,“哭声”再次响起,还变换了一下,调子拖得更长,中间停顿的时间缩短,听着让人喘不上气来。
“呜——呜——呜——”
“呜——呜——呜——”
格温看了看周围的孩子,为什么他们能睡得这么熟?他甚至听见有人在咂嘴磨牙。
如果不弄明白“哭声”,他怕是睡不着了。
这么一想,格温拿上鞋子和手电筒(这当然也是母亲准备的),再次爬出帐篷。
这一次,他完全出去了。
格温穿好鞋子踩在地上,慢慢向灌木丛靠近。
他又体会到刚坐上车时的感受,同样是面对未知,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由他自己决定方向。
“呜——呜——呜——”
在帐篷里看着离灌木丛很近,其实距离很远。格温摸黑走了一分钟才真正走到灌木丛面前。
他屏住呼吸,慢慢扒开灌木丛。
什么也没有。
对面是一条小路。
不是他们过来时走的那条,要去吗?
格温回头看了看帐篷,帐篷在草地上像巨大的岩石,风吹不走,蚂蚁搬不动,好像它们一直在那里。
他不该出来的。
但是他已经出来了。
格温打开手电筒,晃了一圈,小路上什么也没有。他挤过灌木丛,踏上小路,顺着“哭声”往前。走了大概十分钟,格温从越来越响的“哭声”里听到了新的声音——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