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享挪开酒瓶,赫然出现的是那最熟悉不过的褐色小瓶。
“你现在该用这个。”言歌单手撑着脸,另一手拿着手机,开了相机。但镜头对着的是他自己的脸。
白享没说话,默默的给他拍了几张才反转了镜头,看见自己脸上的疤痕因酒的晕染而明显了不少,只是无奈的把药收好了,温声说:“我回去会涂的。”
“现在涂嘛。”言歌有些不死心的又要把手机举起来了。
白享只能把他的手按下去,在自己已经好了的疤痕上随便涂了涂药粉。
言歌看着很满意,又开始往喉咙里灌酒了。
照理说,言歌就该是这样的性格,但喝了酒后的言歌,沉默也好,活泼也好。还是让白享心里有些莫名的刺痛。
眼前这个人,眼眶越来越红,像是随时会有开闸决堤的水流冲出来,铺满整个漂亮的脸颊。
“言歌,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小姨他们该等急了。”
“你刚刚管我的小姨,也叫小姨。”言歌突然露出诧异的神情。
“那你是不是...”言歌的脸上继而被一丝兴奋和开心替代,想说什么,却又忽然止住,“现在还不行啊......”
白享看着言歌垂着头,前额的发丝快要浸在酒里,伸手抬了抬言歌的下巴。
“现在不行?为什么不行?”白享听出了言歌话里的意味,心里不禁有些绞痛,但不想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言歌,手上的力道却不受控制地加重许多。
“不行啊,我现在什么也没......”言歌的下巴被白享捏着有些疼痛,他朦胧的眼睛对上白享无意识皱起的眉,看清了他脸上那道越来越显眼的疤,把白享的手轻轻拉开了。
眼中愈发酸涩,喉咙间涌来一股热流,于是他挪开视线,继续低头,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无用。
“我现在只配做你的朋友,可以吗?”言歌越说越混乱,越说越小声,手指已经被酒精掌控,被主人藏在椅子下方,跟胸腔下那颗心脏一样,颤抖不停。
白享极轻叹了口气,心里分不清到底是希望落空的阵痛,还是言歌没有说出那些话的庆幸。
言歌看着地面,指尖微抖的又开了一罐酒,气泡的声音与白享的声音一同响起:“就说这些?说完了,我们该走了。”
白享即将起身,手腕被极大的力气拽回椅子边沿。
言歌在他的掌心放了一枚稍重的东西。
白享打开,是一枚跳高比赛的奖牌,还有一张字条,上面是白享夜里看过无数遍的牛皮纸上的字体。
享享欠我一个愿望。
他抬头看向言歌,言歌正把食指抵在嘴唇前,顶着一张一点儿也没变红的脸,却是醉醺醺的笑着:“我想跟你说的事就是,实现我的愿望,今天,我闭嘴了,你来说。”
白享把纸张叠好,塞到了放药瓶的衣兜里,打算像顺走言歌的围巾一样,一会把这件外套也顺走。
“说什么?”
“说你的事。告诉我吧。”言歌看着白享收着酒瓶子,以为他反悔了,又要抓他的手腕。被白享一巴掌拍下去了。
“手别离我这么近。”白享眉头紧皱,“好、朋、友。”他刻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
言歌有些愣了,看着他把酒瓶丢到一边才把手收回来。
“你想听什么,我们的关系有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吗。”白享的脸色由粉转红。
“我想听所有......”言歌抬着眼睛看着白享,眼底有氤氲水汽,“我现在醉了,明天就会忘干净的。”
白享似乎有些恼了又或许是当下真的信了言歌的话,叹了口气:“这些事,我只想说给我的男朋友听。”
言歌的眼睛微微张大,说:“你是......”
白享瞥了他一眼,心里有无数个即将吐露的故事,和他最不愿意提出的苦难。今晚却跃跃欲试,不知道是仗着言歌对他的好,还是他想假借喝酒发泄。
“算了,反正你明天就忘了......”白享两指夹着那个字条,“愿望你用掉了,这你可得记得。”
言歌撑着头笑了笑,拿瓶啤酒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