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像是奇怪她为什么没来接他,但还是乖乖点点头,坐回去了。
乐澄放下心来,拿着毛巾去浴室,决心要将身上的海水和先前留下的血迹都擦掉,再上点药。不然她的胳膊可真要废掉了。
浴室的热水供应很足,将她从头到尾都浇了一遍,茉莉花香沐浴乳的味道吸入鼻间,终于勉强改过了浓重的海腥味。
只是当水淋过她的胳膊和后背时,伤口还是会如撕裂一般疼痛。
乐澄拿毛巾擦干水,利落地旋开脏衣服口袋里的药瓶,给伤口上药。
她可不能在这种地方落入下风。
出了浴室,朦胧的水汽仍然绕在门口,徘徊不去。
还有人在用隔壁的浴室。
她来的时候,那件浴室还是锁着的,现在却插了把钥匙,门也没关,似乎有人刚刚进去。
难道,她被人跟踪了?
乐澄立即警觉起来,慢慢挪动脚步,靠近那扇门,朝里面看。
里面一片漆黑,就像没有人一样。但是她分明听见里面有连续、不间断的水流声。
一定有人在里面。
她看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的踪迹后,悄然滑进门去。
开了灯后,她便迅速戒备地转过身,却愣住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浴室里,手上还紧紧握着把带血的小刀,指节因发力而泛白。
他上身赤裸着,锁骨下那条长长的疤痕犹为明显。他的皮肤上也泛起一片片不规则的红斑与隐约的青紫血污,尤其集中在他的胸膛与手脚上,看着触目惊心。这不是普通的皮疹,倒像是——潜水区禁止进入的减压症。
他身上还有七七八八的伤口,是新伤,像是他自己划的,刀口向下。
她垂眸看着他,平静的眼里出现一丝波动,一时间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竟有些五味杂陈。
是柏苟。
他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
眉头紧锁,仿佛在无意识里还在痛苦挣扎着什么。
这和往日里她看到的他都不一样。
她记忆里的他,要么是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对她的痛苦无动于衷;要么是握着枪,冷酷无情地对着她,或是其他人,眼里绝无一丝温度。
他眼里只有活人和死人,黑白颠倒,心狠手辣。
是林洵的一条好狗。
但现在的他,却好像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要比普通还要……凄惨些。
“你怎么了?”她缓缓蹲下来,问道。
柏苟听见她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细长的睫毛粘连着血珠,几乎睁不开。
很快他的眼睛又闭上了,看上去是真虚弱得很。
乐澄看着他手中的小刀,心里无端生出一个想法。现在他没什么意识,根本拗不过她。不如趁现在抽出那把刀,把他做掉。
他裸露的、上下起伏的胸膛就在她眼前,那仍在狂跳的动脉就在她眼前跳动着。
杀了他!
但她在伸手过去,快摸到小刀的那一刻,却停住了。
为什么看到他这个模样,她却忽然有些——不想动手了呢?
她的手突然被一只手握住了,很冰冷,没什么温度。
乐澄心里一惊,低头看去,对上一双眼。
那双眼虽然布满了红丝,看上去犹为痛苦,但却和往常一样清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和退缩。
柏苟拉过她的手,语气十分平静:“为什么不动手。”
乐澄看向他,面色疑惑,就仿佛她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心思一般:“我为什么要杀你?”
但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柏苟忽然出声:“你不是彭千文的女儿。”
乐澄冷眼看着他,转身要走:“你病了,又在说什么胡话。我去帮你找医生。”
他几乎不怎么费力就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遮住她的去路:“你究竟是谁?”
他眼里浮上一丝狠意,仿佛如果乐澄的回答不尽人意,他就会立刻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