侞卿反问道:“你觉得是他放了我们?”
“不然呢?”
桃心被问懵了,待细细一想明露今早所告知的全状,又结合着自己是在主屋的床上醒来的,难道这不足够说明是他一时心软放了她们?可瞧着侞卿那淡然的神情,又品出一丝异样来。
“难道不是他?”
侞卿一扯嘴角:“如果请我们入局也算是放的话,那确实算是他放了我们。”
桃心彻底被她绕迷糊了。
侞卿放下茶盏,取来一枚蜜桔架在暖火上烤着,不一会儿,清香弥漫整屋,她掰了一半,塞到桃心手中:“趁热吃。”
可桃心哪有心情吃果,目光紧紧锁在侞卿身上。
侞卿架不住她这副求贤若渴的模样,放下果瓣,慢慢开口:“我且问你,沈万安为何要将我关到柴房?”
桃心虽不知全貌,但从隋遇和寻安口中也知晓点是因为寿面投毒一事,便照着所听答道:“可因投毒一事?”
侞卿两手一摊:“我压根没投毒,而沈万安也知道我没有投毒。”
“那他?”
眼见桃心的小脸皱成手中的蜜桔,侞卿抬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再想想,沈万安寿宴那日,可还有异常?”
要算起异常,那日靖王匆匆入府,又愤然离去绝对算得上一桩。
那靖王打从此番入京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往日闲云野鹤的传闻,反倒与世家大族来往频繁,想来来势汹汹。不过他毕竟是生于皇室,身上流着属于东篱皇室的血,既为同脉,为何不替自己一争?
输,不过一死。
普天之下,谁人能逃得过一死,但若是赢了……
桃心眼眸一沉。
诱惑太大。
“与靖王有关?”
侞卿赞许点点头,桃心继续往下想着。
靖王在外多年,如若真同她所猜那般有二心的话,武有齐家为靠,文则需更为强者来倚,而如今的东篱,能担得起他野心的,也只有沈万安了。
可那日靖王离开时面色铁青,俩人不像是谈拢的架势,而沈万安那只老狐狸更不像是能白白为旁人做嫁衣的善人。只怕皇家纷争他早已了然于心,将赌注压于一人身上的代价无人敢承,趋恶避善的事,他远比她们擅长得多。
再转念一想侞卿方才所提及的请她们入局,便也反应过来沈万安定然是故意向靖王漏出她要毒害他的消息,如此一来,靖王就算是对他的拒绝记恨在心,有如此顺风枝一抛,凡有风吹草动,侞卿这个‘近身人’自是行事方便。
若不出所料,想来不用三月,靖王的人一定会来找侞卿。
沈万安这是拿她做诱饵!
思及此,桃心愤然站起身,怒呵道:“阴险!”
侞卿瞧着桃心那反应想来她已经理清一半,笑吟吟道:“怎还这般沉不住气。”
“非也,实在是他沈万安欺人太甚!故意诬陷你下毒不说,还偏要拉着你做诱饵。谋害相爷是何等罪名,莫说到时靖王舍不舍得保你,恐怕此事一闹起来,沈万安直接杀了你平息纷议,到头来还不是你白白送了命……”
桃心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一时哽咽,等缓了片刻再一抬眼,却见侞卿仍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在不紧不慢吃着桔子。
“这都什么时候,怎还有心吃桔子……”
桃心小声嚷了一句,侞卿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我再问你,沈万安当初为何要救我?”
“自然是为己所用。”
桃心脱口而出完,立即顿悟过来侞卿的话外所指。她和她乃至她们,能留在府中无非只因一句‘有用’。
可就算如此,时间一长,人心都是肉长的,当真不会生出一点怜悯之意吗?
她同作为女子,自是瞧得出这段时日里,沈万安对于侞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绝非那般清白,日后若是此情加重,想来侞卿也不必吃那么多的苦头。如此一来借着沈万安的势,不比单打独斗要容易得多?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觉得沈万安待我不同,对吗?”
侞卿这么坦然一反问,桃心倒是有些错愕。
“你都知道?”
侞卿一笑,暂未着急答复。
她不是木头,更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自然懂得沈万安在她身上的诸多破例。正如桃心所想,打从搬来秋熙苑,她亦能察觉出沈万安待她不同,可纵使如此,沈万安可以有他想法变动,可以对她产生私情,生出怜悯,但她不可。
她很清楚她是作为他的刀、他的棋子,才随他回到东篱的,在离开东篱之前她都要牢牢记住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