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生提着一份鸡腿饭,还打了一份肉汤,他提溜着进了住院部,他推开门,看见了他老婆高岚:
“小高,饿了没,我给你带了饭。”
然后他关门的档口,看见了向自宁坐在另一个床位的旁边:“自宁?”
向自宁刚才低头发信息,现在抬头:“我家孩子也住院了。”
徐姝文的妈妈听不过去,抬手轻轻打了她一下:“什么你的孩子?你还没结婚,胡说八道什么?”
旁边一个晒得黝黑的女人:“我的孩子,自宁是个好人,要不是向自宁,我的孩子。”
她说着哭了起来,后面的话根本接不上去。向自宁最怕这样,她说她的孩子就是避免张宪生问东问西,结果就是这样,惹得一堆人心里发酸,痛哭流涕。
女人哭,高岚心里一酸也哭,徐妈妈心里本来就苦,也开始哭。做妈妈的哭,小孩子感觉不安也要哭。
哭得向自宁头疼,她对徐妈妈说:“阿姨,我有点事,先走了。有事你打我电话。”
张宪生以为向自宁走了,结果他给高岚打热水的时候,就看到向自宁坐在不远的走廊上,腿上放着电脑在处理事情。
他突然就感觉到了暖意,向自宁比传言的不近人情好上太多。
他们各自忙了一晚上,早上向自宁开车走的,张宪生骑着他的小电驴在去公司的路上跟向自宁碰上了。
今天月会议,上头点名让向自宁参加,向自宁不得不去。会议上褒贬,向自宁作为销冠上去发表。
向自宁笑着接过话筒:“我其实就不想来,经理还让我说,我说啥?非得说,要不我请大家吃个饭吧。”
下面一堆人起哄,张宪生对着上面的向自宁发自内心的鼓掌,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散会。
所有人一起起立狂欢,诸如张宪生这个销渣,因为接下来就是检讨,挨批流程。一个散会,直接终结了惯例要接近两个小时的会议。
领导们还要挽回一下局面,向自宁拿着话筒,根本不给领导发表意见的机会:“散会了,散会了!走了,走了!”
向自宁揣着话筒第一个离场,温阳笑得合不拢嘴紧跟其后,其他人一看,新旧销冠都走了,还留个屁。
大家一哄而散,独留领导们干着急,张宪生趁乱开溜。张宪生孤独地走着,他打了一个电话给高岚,高岚说一切安好,护工还给她带了饭,叫他不要担心。
他又跟父母打电话,他的父母却告诉他,他们已经办了出院,已经离开医院了。
他打电话给他妈:“妈,爸怎么出院了?”
“宪生,你爸都跟我商量好了,不治了。”
“怎么就不治呢?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他爸的声音:“我说不治了,我活了快六十了,够本了。”
够不够本,他心里清楚,他儿子张宪生,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也清楚。但是他们家本来就是一个小农,在城里按揭了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就是他们最大的本事。
儿子刚结婚不久,两孙子也刚动完手术,后期还需要复诊观察,昨晚还感染高烧住院。日月交替,旧人给新人让道,他懂的。
张宪生还想说什么,张爸爸示意张妈妈挂了电话。张宪生看着已经断线的电话,很无力,两边都是至亲,借来的钱车水杯薪。
张宪生远离了同事,他接了满满一杯咖啡,然后躲进了安全出口,他坐在阶梯上,独自一个人痛苦不堪。
门呀一声呀被推开,张宪生被吓得一个机灵,然后又庆幸自己刚才往下走了半个楼层,此时哭过的双眼通红,不至于直接丢人。
他在慌乱地擦着残留在脸上的眼泪,推门走出来的人根本就没想到他们的老地方今天会有人闯入。
“昨天晚上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没有?”温阳喝了一口咖啡,顺势就坐到了台阶上。
“看了。”向自宁也坐了下来。
“嗯,昨天张宪生找了公司里的挺多人借钱了。”温阳在陈述事实,被借的人里面就有他。
向自宁没说话,她喝了一口咖啡,苦得她微微皱起了眉,公司免费的咖啡真的很一般。
温阳突然回头看她:“他有没有找你借钱?”
“找了。”
“那你借钱给他没有?”
“没有。”向自宁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
旁听者张宪生,有些伤心,又有些错愕,向自宁明明就借了钱给他的。
“做我们这行的,想找一个人的征信其实真的很简单。张宪生,已经烂了。”温阳说着有些无奈,但是事实就是事实,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张宪生的账注定是烂账。
“知道了,不就叫我不要借钱给他嘛。我跟他其实也算不上熟,你就没别的事要说?没有的话,我回去睡觉了。”向自宁有些烦躁,她昨晚一晚没睡。
张宪生看着眼前的墙,然后耳边传来了两声门开门关的声音。
张宪生以为,向自宁于他从此成为陌路,但是当他遇到了困难的时候,向自宁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他已然走投无路,所以准备放手一搏。
他打通了他的某个债主的电话,然后在晚上的时候应约到场。
地点是一个夜场,他的这个债主就是个高利贷,他还兼职这个夜场的某位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