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李延憬就是在挑衅,他幼稚死了,他见不得任何人靠近宣览,哪怕他知道没人对宣览有情意,而宣览只对一人有情谊。
与此同时,他心中有个诡异的猜测,但他不敢承认,只好模模糊糊地掩盖着。
在睡前,他久违地翻出了日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上了日期,日期下面就是宣览的名字,他用黑笔不停地绕着名字画了好几圈,以至于字迹很显眼。
宣览,宣览,宣览……
宣览跳楼的时候脑浆涂了一地,像烟花般开得绚烂。
忽然间,李延憬意识到了一个可怖的想法,他好像不想回到正常的时间线上了,因为那样的话宣览会消失,会和他妈妈一样变成一座冰冷的墓碑,从此宣览的声音只存在于脑海中,不会再有第三个人那么亲切地唤他“延憬”。
天空中一道雷劈过,紧接着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李延憬本来还在埋怨雨季的到来,这让他觉得心烦,但他很快便欣喜起来,因为这场潮湿的雨给了他绝佳的理由。
“老师……老师……老师你快醒醒……”
睡梦朦胧间,宣览感觉有人在叫自己,起初他以为是幻觉,这大半夜的,不会有人来找他。
但是那声声温热的耳语真实得可怕,宣览不得不睁开眼睛,蓦然间看见了弯腰站在自己床头的李延憬。
“你干嘛?!”
他惊吓道。
在暗色下,李延憬脸庞灰白,他微微笑着,竖起食指在唇间“嘘”了一声,“别大声说话,会把沙贺吵醒。”
沙贺是和宣览同住双人房的老师,正躺在另一边的大床上呼呼大睡,窗外雷声如鼓,却也半点没吵到他的睡眠。
宣览迷迷糊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哑声问道:“有什么事吗延憬同学?”
语气疏离客气,李延憬早已习惯,他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主动了宣览就会变得真诚。
于是他假话真说:“老师,我怕打雷,我不敢睡。”
这话把宣览惊醒了几分,他看着脊骨铮铮的李延憬,怔然问道:“你怕打雷?”
李延憬肯定道:“是的老师,所以我想和你一起睡。”
宣览困倦得要死,他还记得明天的蓝莓园采摘活动是他带队,面对李延憬的要求,他让出了位置妥协了,“那你进来睡吧,小心,这灯太暗了,别磕碰到。”
李延憬点头。
如果可以,李延憬很想和宣览独处一室,但这不可能,毕竟李延憬再怎么说也是个学生,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们共处一夜会传出什么谣言,没人说得清。
李延憬再冲动也不可能这么没脑子。
一夜过去,正值七点,天蒙蒙亮,宣览按照生物钟准时起床,当他看见身边睡了个人时,又被吓了一跳,差点追问李延憬打哪来的?
但他很快就想起来了,深更半夜的时候李延憬说怕打雷,穿着个睡衣什么都没带就哒哒哒跑过来了,当时那俊冷的脸看着有点恐怖,现在想起来只剩滑稽好笑。
小心翼翼地起身,留得李延憬在被窝里熟睡,宣览出去打了个客服电话,让酒店人员送早餐上来。
十分钟过去,李延憬悠悠转醒。
他下意识往旁边摸去,发现空落落,顿时心下一沉,拧紧眉四处张望,试图搜寻宣览跑去了哪。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潺潺水声,他侧身望去,发现房间昏暗,靠近阳台的玻璃门人影摇曳,应该是有人在里面洗漱。
李延憬知道那人是谁,他放轻手脚下床慢慢走了过去,“啪嗒”打开暖光灯,半个身子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宣览。
“醒了?早餐很快就到,你等等。”
宣览嘴里含着牙刷,说话含糊不清,李延憬原本全身紧绷,现在莫名觉得安心,他微微笑道:“老师,你这个音调好像三岁小孩牙牙学语。”
宣览吐掉了口中的唾沫水,半开玩笑地揭李延憬的短,“胡说,也不知道昨晚是谁害怕打雷连夜要钻老师的被窝。”
李延憬耸了耸肩,否认道:“反正不是我。”
宣览不和他贫嘴,用一次性毛巾擦了擦脸,路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和不远处刚起床的沙贺问了声“早”。
沙贺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神不好,把宣览一个人看成了两个人,直到看见李延憬真真切切地站在了眼前,吓得一蹦三米远,“这个阎王怎么会在这?!”
李延憬:“……”
他的目光只注视着宣览,差点忘了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宣览取笑归取笑,对于李延憬这个未成年他还是会给点面子的,他解释道:“延憬住的那间房进了耗子,他害怕,所以半夜找来和我睡了。”
李延憬和宣览相处了这么久,也算是了解宣览的脑回路,他知道宣览不说他怕打雷是为了照顾他的玻璃心,可是这个理由和怕打雷有什么区别?本质都是一样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