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那时她还是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只有在偶尔完成重要任务后,才会回王府暂住几日。每次回来,她都会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战袍,风尘仆仆地跪在他面前复命,银枪就靠在门边,枪尖擦得发亮。
“主上,任务完成。” 她回话时总是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军人的利落,偶尔悄悄抬眼偷看他的神色,眼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那时的他,只当她是最得力的下属,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他欣赏她的勇猛,倚重她的忠诚,却从未真正仔细看过她,从未在意过她故作坚强下的脆弱。
“陛下?” 阿福见他望着墙壁出神,再次轻声提醒。
萧烬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了里间的房门前。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门板,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他能想象到里面的情景 —— 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滞涩。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闷得他喘不过气。他缓缓收回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转身看向阿福,声音沙哑得厉害:“再等一刻钟。”
阿福不敢违抗,只能点头应是。
这一刻钟,仿佛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萧烬站在房门前,一动不动,耳朵捕捉着里面的每一丝声响。他听到沈清羽为她更换湿布的轻响,听到小桃压抑的啜泣声,听到她偶尔发出的微弱呓语。每一个声音,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想起她最后一次在王府暂住的情景。那时他已决定让她入宫为妃,她接到命令后,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问:“王爷,入宫之后,我还能再回王府看看吗?” 他当时正忙着筹备登基事宜,不耐烦地说:“后宫规矩森严,哪能说回就回?” 她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时,连头都没有回。
那时的他,哪里会想到,再次让她回王府,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 她重伤昏迷,他满心愧疚地守在门外,连进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陛下,真的不能再等了。” 阿福的声音带着哭腔,“宫门落锁后,再进去就要惊动禁军了。”
萧烬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他最后看了一眼房门,转身向外走去,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告诉沈清羽,”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有任何情况,立刻进宫禀报,不论何时,必须来报。”
“是。”
“还有,” 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让小桃好生伺候,缺什么立刻派人去宫里取,不用顾忌规矩。”
“奴才记下了。”
萧烬没有再回头,大步走出王府,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