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诗雨晴旁边的男模看着他紧绷的肩膀,凑过来低声笑:“帅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别这么紧张啊,开放点。”他说着,就想伸手碰诗雨晴的头发,“在这里,你想让我们干嘛就干嘛——可以让你摸腹肌,甚至……”
话没说完,跳在桌上的男模突然叼着一颗草莓,弯腰凑到诗雨晴面前,眼神暧昧地递过去。诗雨晴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他,抓起自己的外套就往门外跑。
“诗诗!”夏许晴见状,也赶紧推开身边的人,追了出去。
诗雨晴一口气跑到马路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才稍微缓解了心里的恶心。他沿着路边走,最终在一张长椅上坐下,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夏许晴追上来时,就看到他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肩膀微微颤抖。
“诗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种地方的。”夏许晴蹲在他面前,语气里满是愧疚,“我以为……我以为能让你放松,没想到让你这么不舒服。”
诗雨晴摇了摇头,刚想说“没事”,就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了过来。对方手里拿着两瓶水,走到长椅旁,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问:“Are you okay? Do you need some water?”(你还好吗?需要水吗?)
诗雨晴抬头看他,对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很干净。他接过水,低声说了句“Thank you”。
外国人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又问:“Why are you sitting here alone in the rain? Did something happen?”(你为什么一个人在雨里坐着?发生什么事了吗?)
“Just…… came out of a bad place.”(就是……从一个不好的地方出来。)诗雨晴犹豫了一下,还是简单说了句。
“I see. That place is not for everyone. I passed by once, and the atmosphere was too crazy for me.”(我懂。那种地方不适合所有人。我之前路过过一次,氛围太疯狂了,我受不了。)外国人笑了笑,指了指远处的便利店,“I was going to buy something to eat. Do you wa you anything? A hot drink might help.”(我本来要去便利店买吃的。要我帮你带点什么吗?热饮可能会好点。)
诗雨晴摇摇头:“No, thank you. I’m fine now.”(不用了,谢谢。我现在好多了。)
外国人看他没什么大碍,又陪他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说:“Well, I’ll go first. Take care of yourself, okay? If you need help, you ask the staff in the venieore.”(那我先走了。照顾好自己,好吗?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便利店的工作人员。)
看着外国人离开的背影,诗雨晴心里稍微暖了点。夏许晴在旁边看着,更愧疚了:“诗诗,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去这种地方了。”
诗雨晴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看着他懊恼的样子,轻声说:“没事,我知道你是好意。”
夏许晴还是不放心,拉着他去了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个热乎的巧克力蛋糕,递到他手里:“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
诗雨晴接过蛋糕,咬了一口,温热的甜味在嘴里散开,比游乐场的棉花糖更暖。两人坐在便利店的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渐渐变小,没再说话,可心里的沉闷,却悄悄散了些。
回去的路上,诗雨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起许诗宇。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还在忙工作,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想起自己。
而此时的法院办公楼,早已被夜色和雨声裹得严实。许诗宇坐在办公桌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指尖捏着的钢笔在卷宗上划着重点,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全是跨国经济诈骗案的关键信息。周日早上七点,他刚到办公室打卡,手机就弹出紧急通知——涉案的境外嫌疑人即将转机离境,案件必须提前至周一上午开庭,所有证据链和庭审流程必须在24小时内核对完毕。
他连桌上的早餐都没来得及拆——那是楼下便利店买的三明治,现在早就凉透了——就抱着厚厚的卷宗扎进了工作。电脑屏幕上的文档一页页翻过,打印机不停吐出新的材料,助理送来的咖啡换了第三杯,杯壁上凝满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滴,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却顾不上擦。
桌上的手机亮了好几次,有时是同事发来的证据补充,有时是系统推送的天气预警,他都只是匆匆扫一眼,就又把注意力转回卷宗。偶尔趁着打印机工作的间隙,他会拿起手机,点开与诗雨晴的聊天框——输入框里空荡荡的,他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说“昨晚的吻是我喝多了”?不行,那太敷衍,他明明清醒地记得诗雨晴被吻到时,睫毛慌乱颤动的模样,那不是酒后失控,是藏了很久的心意不小心露了馅。说“我喜欢你,想和你试试”?又觉得太冒失,万一诗雨晴只是把他当朋友,这话只会让对方难堪,甚至连之前的相处都变得尴尬。
“许法官,这是刚从海关那边调取的资金流向记录,您看看有没有问题。”助理轻轻推开门,把一叠文件放在桌上,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忍不住劝,“您都连续工作八个小时了,要不先休息半小时?我刚才看您揉了好几次太阳穴,别累垮了。”
许诗宇接过文件,指尖因为长时间握笔,已经有些僵硬。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没事,先把这个核对完。明天开庭关系到受害者的赔偿,不能出一点岔子。”
助理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已经低下头,认真翻看起文件,只能轻轻带上门,把空间留给了他。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卷着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催促着时间。许诗宇偶尔抬头看向窗外,夜色里只能看到模糊的路灯光晕,他总会想起周六晚上,诗雨晴站在咖啡厅门口,被路灯照着的侧脸,温柔得让人心安。
不知不觉,墙上的时钟指针滑到了凌晨六点。雨还没停,天空依旧阴沉得像块浸了水的墨布,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在雨幕里晕出一团微弱的光圈。许诗宇终于把最后一份庭审流程核对完毕,他把文件整齐地摞在桌上,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肩膀瞬间垮了下来,疲惫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连抬手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了大半。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没有新消息,只有凌晨三点助理发来的“海关补充材料已归档”。许诗宇的指尖划过屏幕,点开与诗雨晴的聊天记录,从第一次约咖啡厅的试探,到居酒屋里的闲聊,再到最后那个没敢深究的吻,每一条都看了又看。他想起诗雨晴喝了点清酒,脸颊泛红时的模样,想起对方被自己吻到时,瞬间僵硬又悄悄泛红的耳尖,想起分开时,诗雨晴那句“你也早点休息”里的温柔——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回放,让他根本放心不下。
“不管了。”他低声说了句,像是下定了决心。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他快步往楼下跑,连伞都忘了拿。刚冲出办公楼大门,冰冷的雨水就瞬间浇透了他的衬衫,深色的布料紧紧贴在背上,凉意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钻,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可他没停,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时,才发现手里还攥着一个纸袋子——里面是昨天庭审结束后,受害者家属硬塞给他的手工饼干,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说“谢谢法官还我儿子公道”,他当时忙着整理材料,顺手放在了抽屉里,现在倒成了想见诗雨晴的借口。
车子在雨里穿行,雨刷器不停地左右摆动,却还是没法完全看清前方的路。许诗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期待能看到诗雨晴,哪怕只是说句话;又忐忑诗雨晴还在生他的气,更怕那个吻真的只是自己酒后失控,吓到了对方,让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而此时的诗雨晴,已经彻夜未眠。他躺在床上,被子被揉得不成样子,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反复回放着昨夜的吻,还有许诗宇今天一整天的沉默。他甚至拿起手机,翻遍了许诗宇的朋友圈——里面全是关于法律科普的文章和庭审公告,没有半点私人生活的痕迹,连一张自拍都没有。这样的距离感,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自作多情,把酒后的意外,错当成了心动的信号。
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睡着,可没睡多久,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那声音在雨声里格外清晰,一下下敲在门上,也敲在他的心上,带着某种不容错辨的急切。诗雨晴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手脚都有些发僵——这个时间,会是谁?是小区里的邻居有急事,还是……他不敢再往下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连呼吸都放轻了。
诗雨晴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门把手上顿了几秒,才缓缓拉开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许诗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