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日头有点毒,晒得人头皮发烫。
旬晔蹲在灵田里,戴着破草帽,小心翼翼地把一棵棵跟灵谷抢营养的杂草拔出来。这活儿需要耐心,还得眼尖,一不小心把弱小的灵谷苗当草薅了,可是要扣饭的。
腰酸背疼,汗珠子顺着下巴颏滴进土里。她脑子里却还忍不住想着早上那个玄衣怪人——霍道友。他那空茫茫的眼神,还有摩挲铁木屑的样子,太诡异了。
“嘿!发什么呆呢?再薅下去,这畦‘凝露稻’可要让你薅秃了!”
一个清朗带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了旬晔一跳。
她猛地回头,差点闪了腰。
逆着光,一个穿着青玄门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站在田埂上,身姿挺拔,嘴角噙着明朗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阳光。正是掌门座下亲传弟子,被所有外门弟子仰望、被内门弟子簇拥的大师兄,易舫。
“大、大师兄!”旬晔赶紧站起来,手忙脚乱地行礼,脚下没站稳,差点一头栽进稻田里。
易舫哈哈一笑,伸手虚扶了一下:“免了免了,在田里就别讲究这些虚礼了。小心点,摔一身泥可不好看。”
他语气随意,丝毫没有亲传弟子的架子,目光在旬晔负责的这片灵田上扫了扫,点点头:“嗯,活儿干得不错,草除得挺干净。就是这‘凝露稻’的长势……嗯,是比旁边王师弟负责的那片弱了些。”
旬晔脸一红,低下头。她知道,这是因为她资质差,引聚的灵气微弱,滋养不了这些娇贵的灵谷。
易舫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别灰心,勤能补拙。修炼嘛,急不得。我当初刚入门的时候,引气入体也花了小半个月呢。”
旬晔心里嘀咕,大师兄您那是天才的谦虚吧?谁不知道您三天就引气成功,一个月炼气圆满,半年筑基……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对了,”易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随意地问道,“听说早上后山柴房那边,来了个生面孔?穿着玄衣服,怪模怪样的,李执事还亲自去请了?”
消息传得真快!旬晔心里一惊,老老实实回答:“是,大师兄。早上我在后山劈柴的时候碰见的,后来他又到柴房来了会儿。”
“哦?他还去柴房了?”易舫挑眉,兴趣更浓了,“他去干嘛?说什么了没有?”
“就……看了看我刚劈好的铁木柴,还捏了碎屑看,问刘管事是不是我劈的。”旬晔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莫名其妙,“然后李执事就来了,叫他‘霍道友’,说掌门真人等着见他。”
“霍道友……”易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姓霍?没听说周边宗门有这么一号年轻高手啊。能让师父他老人家等着见……啧,有意思。”
他看向旬晔,笑容更深了些:“他还特意问是不是你劈的柴?怎么,你认识他?”
“不认识!绝对不认识!”旬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就是早上碰巧在后山见过一面,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但我保证之前从来没见过他!”
“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易舫捕捉到这个词,上下打量了一下旬晔,她戴着破草帽,脸上还沾着点泥灰,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混在人堆里毫不起眼。
“是啊,空茫茫的,好像在看什么看不懂的东西。”旬晔努力形容。
易舫沉吟了片刻,忽然笑道:“行了,没事了。你继续忙吧,用心点干。修炼上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嗯,多请教请教管事师兄。”
他本来想说可以来问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亲传大师兄亲自指导一个外门女弟子修炼,传出去对她未必是好事。
“谢谢大师兄。”旬晔恭敬道。
易舫冲她摆摆手,转身溜溜达达地走了,背影潇洒,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似乎完全没把刚才的对话当回事,又似乎什么都记在了心里。
旬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重新蹲下来,拿起一株杂草,却有点心不在焉。
连大师兄都注意到那个怪人了……
他到底是谁?来青玄门干什么?
她甩甩头,把这些想不明白的事暂时抛开。管他是谁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她这种小虾米,还是先想着怎么把草除完,晚上能吃上饱饭吧。
日头依旧毒辣,田里的活儿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