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无预兆地扯住书生,书生没有生气,平和地回眸看她。
“你说晋王会不会杀了那个妖女!”
书生道:“不会。”
语气万分笃定。
“为什么不会。”
女孩问,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换做谁看了,都忍不住揣摩一二。
“晋王素有贤名。”
这理由可太勉强了,海谣不满,皱眉道:“你凭什么这么信他?”
“有幸与殿下共事,殿下为人如何,在下还是略知一点。”
海谣微怔,好奇地打量书生,他说的是共事,而不是什么辅佐、在晋王手下做事,可见他把自己摆在与王爷齐平的地位上,没有奉承,也没有谄媚,如此一来,他所说的倒有了几分客观可信。
“当真?那如果有人骗了晋王,会有什么下场?”
“欺君是重罪,虽说晋王还不是君王,但想来也厌恶欺瞒之人。不说他们这些天潢贵胄,就是普通百姓也不喜受骗。欺君可恨,难道欺人就不可恶了?”
书生眉眼温柔,海谣却犹如晴天霹雳。
看着女孩失神的脸,书生一笑:“殿下待姑娘极好,我看姑娘方才对殿下也多有维护,难道姑娘会欺骗殿下吗?京中传言果真不实?”
海谣一愣,书生道:“在下看出来了,京中能像姑娘这般自由行走的,怕是不多。在下并非有意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他深深揖了下去。
看出来?一眼看出来!
海谣禁不住摸上自己鼻梁,她一直都是大大方方地四处乱逛,还从没被人看出过真身。
这下彻底傻眼了,她深深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神色太严肃了,像个不苟言笑的夫子,道歉也道得一本正经,跟油头粉面、故意油腻腻恶心人的家伙不一样。
“你真厉害,里头那些蠢货都看不出,他们还好意思胡说八道,真不要脸。”
女孩小脸高傲地扬起来,满意地表示认可。
书生笑着摇头,一脸不赞同却还是好修养地没有训人。
“姑娘,姑娘,您怎么还在这里,殿下得等急了!”
书生又拱了一礼,“姑娘,在下告辞。”
“别急......”
人倏一下走远。
“姑娘?”
“知道了!”
海谣盯着书生背影,头也不回喊了一句,她来京城后还是谨慎地压制脾气,对王府中的小厮丫鬟都客客气气。婢女还没见过她如此烦躁的脸色,有点胆怯地顿住了脚步,远远地劝。
“姑娘,前几日谢姑娘就送了拜帖过来,您说不想见,这次进宫可免不了了,谢姑娘那边又派人来问了,说今日能不能在御花园翠岚轩小叙?”
海谣踩上矮凳,斜斜地往矮榻一倚,陷在马车柔软的座位里,宽敞的空间足够她舒展身子。
女孩卷过白狐皮,翘起腿,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花雕,神情有些抗拒。
“谢姑娘是谁,我又不认识她,不见!”
装好脾气极需耐性,她给身边侍奉的人好脸色已经消耗不少心力,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咽了不少闷气,再要她去见多余的人,想都别想!
侍女克制地吞了吞口水,轻声道:“姑娘不记得谢姑娘了?她是谢相的女儿......”
“哼,不记得。”
侍女无声叹气。
晋王殿下如今一时风头无两,臣民叹他慧眼识才,又赞他肯远赴幻海巡视妖域,但最说不完的还是那点风流债。
谢家小姐早过了大选,留着赐婚与皇室子弟,但京中谁人不知谢氏贵女将来会是晋王妃。
这桩婚事只差一道圣旨,若不是数月之前晋王执意东巡,怕是大花轿早就抬进了府。
原说晚几月赐婚也不打紧,可这一拖就拖出了变数。
真的能变吗?一个妖女怎敌得过百年望族。
侍女看着闭目养神的女孩,满心忧愁,“姑娘,日后在府中少不得要与谢小姐相处......”
“谁要和他们相处,”女孩蒙住眼睛,“楚临要娶她就娶,我又不拦着,再说我就不进宫了!停车!”
马车缓缓降速。
侍女哑然,半晌道,“姑娘,今日可不能任性,宴会名册早就上报内廷,群臣百官、公主后妃都要来,青霞山、凌风山好几个大门派也来,这可是陛下最看重的,不能怠慢。”
“哦。”
女孩有气无力应了声,像是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