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深,寒风愈发猛烈,气势迫人,掀动起木板车上横铺着的几尺泛黄的白布,鼓鼓作响,在这暗色中仍旧醒目。
一人于后侧,推着那木板车渐走近。
只见他身形瘦小,着棉布短打,头戴褐色头巾,年纪并不大。
“怪只怪你倒霉,惹上祸端。”
至乱葬岗,那人讥讽笑道,双手离开长柄,木板车随即停下。
他往前半步,一手摸到白布边缘,猛地一掀,泛黄的白布于空中划出圆弧,冷月之下,露出被白布掩盖之物——
一具骸骨。
“下辈子,好自为之吧。”
白骨被毫不留情地推下木板车,连同些杂物落进沙土凹陷处,那人却连个挖坑埋尸的木铲也无。
只走到木板车侧边,堆成一团的白布下,寻摸到个簸箕,蹲到沙坑旁,往旁侧铲了些沙土。
“淅淅索索——”
沙砾倾泻而下,填入无半点血肉的白骨中,但也变不成干瘪的枯尸,只有比此更无言的死寂。
那人将泛黄白布拉扯回原位,木板车似又恢复来时模样。
他双手扶起长柄,正欲要离去——
“啊!”
贫瘠的沙土地中,突而迸发生机,藤蔓纠缠急速往上,将他两只腿都捆绑于原地,挣扎脱逃不得。
“什么,什么东西!”
“你为何要害人!”
话音未落,剑光凌冽如风,已是架在那人脖颈旁,惊恐的瞳孔倒映出来人模样。
少年厉色,风风火火从藏身处蹦出,正是季慕枫。
那人恐慌不已,眼珠不自觉乱瞟,颤抖地止向一处,另有两人身形显现。
一男一女,背对着冷月,面无神色,如同来人世夺命的恶鬼。
又如无悲无喜的救世山妖。
“你们……你们是何人?”
那人哆哆嗦嗦道。
“你似乎还未弄清当下境况?”
虞锦缓步走近,朝他绽出无害微笑。
“说,此人是谁,与你有何干!为何杀人抛尸!”
季慕枫暴呵道,古剑逼近,紧紧贴着那人脖颈的皮肉,立时便要刺进去,吓得他不敢再乱动。
“他身上有微弱魔气。”
谢清辞不咸不淡道,似乎真如他所言,并不值得在意。
季慕枫听到“魔气”二字,立即探查此人气息,果真觉察到那股极易被忽略的微弱魔气,瞬时怒目圆睁,剑意入肉,血珠子立刻滚落。
“真人饶命,真人饶命!”
那人紧张得咽了口唾沫,求饶道:“小的是被人唬得偏了道,半只脚刚踏进筑基期,算不得魔修,算不得。”
“那,这又是什么?”
那人顺着虞锦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对上那具半掩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