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响了好一阵子,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站在门内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脊背挺得很直。
这老年人他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久经沙场沉淀下来的威严。
姜畔几乎立刻就能确认,这一定是个军人,是李砚安的父亲。
他的目光先落在门口堆着的东西上,然后才看向李砚安,最后,看向李砚安身后的姜畔。
“爸。”李砚安叫了一声,平平的。
“嗯。”李父应了一声。
他的视线又回到姜畔身上。
就在这时,屋里又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系着围裙,手里还沾着点面粉。
她的眉眼依稀能看出和李砚安有几分相似,年轻时应该很清秀,只是此刻眉宇间锁着一层散不去的沉重,眼圈似乎有点红,像是刚哭过,又或者只是长期郁结所致。
她看到门口的李砚安和姜畔,脚步顿了一下,脸上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但那笑容显得很勉强,甚至有些疲惫。
“砚安……来了啊。”她的声音有点哑,目光同样带着询问落在姜畔身上。
李砚安没说话,只是侧了侧身。
一种无声的疏离感笼着门口,比外面的冷空气还让人不适。
姜畔往前挪了小半步,站在李砚安身侧,微微弯了下腰。
“叔叔阿姨过年好。我叫姜畔。是一起案子的当事人,最近寄住在李警官这边,打扰一段时间。”
“哦……哦,你好。”李母像是被这声问候唤回了些神,连忙点头,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一点,“快,快进来吧,外面冷。”
李父也侧身让开了门。
李砚安弯腰抱起地上的东西,姜畔也帮忙拎起一箱牛奶。
李父似乎想伸手接,但李砚安已经侧身进去了。
他伸出的手又默默收了回去。
屋子里面很暖和,收拾得一尘不染,透着知识分子的雅致,但同样缺乏热闹的生气。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瓜子和糖果,电视开着,播放着热闹的晚会预热节目,反而衬得屋里更安静。
李砚安把东西放在玄关墙边,眼神也落在别处,整个人都绷着,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混不吝,只剩下沉默。
李母张罗着倒水,李父则坐回了单人沙发上,拿起一份报纸,视线却似乎没落在字上。
尴尬在客厅里蔓延。
李母把两杯热茶放在茶几上,看了眼李砚安,又看看姜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找点话题。
李砚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依旧沉默。
“叔叔阿姨,”姜畔轻声开口,“院子里的花架搭得真好,夏天一定很漂亮。”
她已经尽力,试图找点轻松的话题了。
李母看向她,勉强笑了笑:“是砚安他爸以前弄的,好些年没怎么打理了,藤都枯了。”
李父没接话,翻动报纸。
又坐了一会儿,李砚安放下只喝了一小半的茶杯,站起身。
“走了。”他说。
李母抬头,像是被扎了一下:“这……这就走?饭……饭快好了……”
“所里还有事。”李砚安的声音听不出真假。
他径直走向玄关,穿上鞋。
姜畔也跟着站起来,对着李父李母礼貌地说:“叔叔阿姨,那我们先回去了。”
李父终于放下报纸,看着李砚安的背影,眉头紧锁,最终也只是沉沉地“嗯”了一声。
李母跟着送到门口,眼圈又有点红了,看着李砚安已经拉开车门的背影,终究忍不住,声音流露出哽咽:“砚安……你……”
李砚安拉开车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