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畔安静听着,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错了。”
认错认得飞快,态度看起来也挺端正。
李砚安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一肚子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他本来也没想怎么训她。
小姑娘长大了,有点好奇心或者逆反心理也正常,好好说清楚就行了。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知道错了就行。下次别干了。学校那边处分就处分吧,以后表现好点,毕业前看看能不能撤销。”
姜畔:“嗯。”
李砚安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甚至觉得,姜畔可能就是一时的好奇和冲动,过去了就好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根本不是结束,甚至不是开始的结束,而仅仅是开始的序幕。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姜畔的道歉,仿佛只是为了骗取他第一次原谅的障眼法。
一旦过关,它才真正开始。
并以一种让他瞠目结舌的速度和方式,轰轰烈烈全面爆发。
就像一辆原本平稳行驶的小车,突然被人猛打方向盘,以一种一百八十迈的速度,毫无预兆地冲出了既定轨道,开始了横冲直撞的冒险。
而且来得毫无征兆,却又迅猛无比。
学校的电话开始隔三差五打过来。
不再是班主任赵老师,有时候是科任老师,有时候是值班的年级组长。
内容也五花八门:
“李先生,姜畔今天上午的课没来上,也没请假。”
“李警官,姜畔晚自习睡着了,叫都叫不醒……”
“家长您好,这次周测,姜畔的成绩下滑得很厉害,数学卷子后面大题都没写……”
“姜畔同学今天下午又没来,问同班同学都说不知道……”
李砚安一开始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急着打电话回家问,或者请假回去看。
结果电话打通了,姜畔的声音听起来清醒得很,要么说“睡过头了”,要么说“不想去”,理由简单直接,毫不掩饰。
李砚安头都大了。
他试着跟她讲道理,说高三的重要性,说未来的规划。
姜畔就安静听着,听完后说:“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态度好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然后,下一次,她照样逃课,照样在课上睡觉,照样交半白的卷子。
李砚安没辙了。
他只能一下班就赶紧往家跑,生怕她一个人又跑没影。
可十次里有五六次,家里是空的。
他就得开着车,可着这座小城满世界地找人。
公园的长椅上,他找到过她,她就那么安静地坐着,看着一群老头老太太打太极拳,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乌烟瘴气的黑网吧里,他找到过她,她也没玩游戏,就开着个网页漫无目的地浏览。
甚至有时候,就在车来车往的大马路边,她就直接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夕阳发呆。
每次找到她,李砚安都是一肚子的火气,可一对上她那双安安静静的眼睛,那火气就莫名其妙地泄了一半。
他走过去,通常先是没好气地问:“又干嘛呢?”
姜畔抬起头看他,也不惊讶,也不害怕,就平平常常地说:“不想上课,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