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安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没说话,等着下文。
“不过那丫头也是个刺头,远近闻名。”张警官摇摇头,语气复杂,“倔得很,学校里,家里,一点亏不吃,被欺负狠了,下手没轻重。撒泼、打架、破坏东西……什么都干过。所里都来过几次了,但……清官难断家务事,没出大事,最后都不了了之。”
李砚安抽完一根,又从烟盒里磕出一根叼上,低头拢火。
火光映着他深陷的眉眼,神色寡冷。
小张警官看着这位新调来的李队,心里也犯嘀咕。
李砚安,二十六岁。
听说之前是在省厅刑侦口干得风生水起的,前途一片大好。半年前突然申请调回老家云港这个小地方当个基层民警,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所里大家私下盛传,是他家里出了点事,父母对他这份工作怨言颇多,家人不理解,这才申请调回来的。
但这些事真真假假谁真知道呢,也没听他自己提过。
听完,李砚安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这才抬头,顺着小张的视线,也朝二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望去。
*
短暂的空白。
暴风雨前令人全身发毛的平静。
警察一走,李雅慧抬起头,那双刚才还挂着泪的眼睛,此刻只剩恨意。
“小贱货!”她咒骂出声,松开怀里的儿子,几步就冲了过来。
周建国也反应过来了,紧随其后。
姜畔想关上门往里缩,但太迟了。
头皮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李雅慧揪住了姜畔的头发,力道拽得她整个人向前趔趄了几步。
“滚出来!”她吼了一声。
姜畔像一件破破烂烂的行李,被李雅慧拖向客厅,脚下被散落的玩具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又被那股蛮力硬生生拽住。
视线天旋地转,余光里,姜畔只瞥见阳台那扇窗,还有窗外楼下,路灯下那一小块地方。
两个穿着深蓝制服的身影还没走远。
李砚安站在警车旁,似乎正侧头听那个年轻警察低声说着什么。
年轻警察一边说,一边皱着眉朝姜畔家这边指了指。
就在这时,李砚安像是被什么动静吸引了,或者说,是听到了楼上姜畔被拖拽的声响。
他抬起了头。
目光穿透玻璃,撞上了姜畔的眼睛。
隔着两层楼的距离,隔着那扇布满灰尘的旧窗。
姜畔的脸大概因为疼痛和屈辱扭曲着,头发被李雅慧扯在手里,身体被拽得歪斜变形。
他那张总是神色寡冷的窄长脸上,第一次有了点波动。
姜畔看见他腮帮子咬紧了,然后带着一股戾气,把手里那一点猩红摁在了警车上。
滋啦。
姜畔甚至能想象出烟蒂熄灭的声音。
烟雾瞬间湮灭。
他看向姜畔的方向,一句脏话,从窗户外被风吹上来。
“……真他妈不是东西。”
紧接着,更大的声响在姜畔头顶炸开。
周建国的巴掌狠狠扇在她头上。
啪!
一声脆响劈头盖脸而来。
姜畔耳里嗡的一声,半边身子瞬间麻木,随即是火辣辣的剧痛。
“反了你了!敢害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