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李善平终于开口,看向姜畔,“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姜畔承认,“但我知道李砚安是什么样的人。他照顾我这么久,是个很好很负责任的人。他对您和阿姨,心里是在意的。您那样说他,他心里肯定也难受。可他一回也没跟您顶过嘴,不是吗?”
她眼神很诚恳:“叔叔,您心里要是憋着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我时间很多,也愿意听。您冲我发火都行,但别那样对他了。”
“他是个好人。”
未与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了一声,“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李善平沉默了很久。
客厅里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一下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他抬起头看向姜畔。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重复着,很平静,“你以为他为什么从市局刑侦支队调回来,窝在这个小派出所?”
姜畔的心倏地一沉。
她确实不知道。
即便两个人已经认识了这么久,李砚安从未提过他的过去。
李善平盯着她,一字一句,“他在市局,干的是扫黑。办过大案子,立过功,受过奖,风头劲得很。”
“他办掉的那个老大,姓赵。那姓赵的底下有一帮干弟弟,其中有一个人,后来开着一辆套牌报废车……”李善平的声音哽住了,他用力闭了下眼,“就在平津路那个红绿灯口,把承曦,把我闺女撞飞了十几米。”
姜畔的呼吸瞬间停了。
“肇事司机被抓了,一口咬定是意外,喝多了,没看清。”李善平的声音抖得厉害,“警察调查了半天,没证据证明是蓄意报复。最后就是个交通肇事罪。”
他倏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你说,他知不知道?他该不该知道?!”
话音落地,姜畔脸色一片惨淡。
她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客厅里死寂。
老挂钟走动,咔哒,咔哒。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李善平的声音又响起来,“他当年做的是卧底。整整三年,刀尖上舔血,光想着往前冲,光想着立功,他根本没考虑到家人的安全!”
说罢,李善平喘了口气,语气沉下去,“你要是知道这些,就不会过来找我。行了,没事就走吧。”
他下了逐客令,目光又落回墙上的全家福。
姜畔坐在那里,李善平的话像冰水,兜头浇下,让她浑身发冷。
卧底、报复、妹妹的死。
这些沉重的字眼让她几乎眩晕。
她终于明白了李砚安身上那股疲惫和疏离从何而来。
也明白了当时李砚安在她故意留下校园霸凌的伤痕之后,说的那句“那时卧底该干的事”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就是他的人生。
未与经历过类似的时刻,可她那时候才忍了一个月啊,李砚安却是三年。
她抬头,看见李善平正站在那里,看着那张该死的没有李砚安的全家福,眼神悲痛。
就那么一眼,就一眼。
未与不知为什么,一股无名火从身体里蹭的一下窜上了头顶。
李善平等着,等着那点脚步声响起,等着门被轻轻带上。
然而,几秒钟过去了,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瞥见沙发上的少女依旧坐着。
李善平皱起眉,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很轻。
“所以呢?”
李善平猛地转过头,完全看向她。
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没听懂她说了什么。
姜畔迎着他的目光,那双总是温和安静的眼睛里,此刻燃着执拗的光芒。
“所以这到底和李砚安有什么关系?”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