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依旧不快,重新汇入稀疏的跑步队伍里,仿佛只是中途停下系了次鞋带。
刘小慧呆呆看着手边的东西。
她胡乱抓起纸巾,抽出一张按在膝盖上,头埋得更低了,只有肩膀抖动的幅度似乎更大了一些。
太痛苦了,被人孤立的感觉,太痛苦了。
*
快到期末周,晚自习结束得更晚。
姜畔跟李砚安说了声最近不去找他吃饭,想在学校图书馆多写会儿作业。
她成绩一塌糊涂,但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总想往上再够一够。
图书馆的灯光映着几张同样埋头苦读的脸。
姜畔摊开练习册,笔尖悬着,半天落不下去。
基础太差太差,都不知道题目是什么意思,怎么补都显得徒劳。
姜畔从图书馆出来时,夜已经很深了,她快步往家走。
路过街角那家人声鼎沸的麻将馆时,门帘倏地被掀开,一个人影踉跄着被推搡出来,差点撞到路人身上。
是周建国。
他脸都青了,眼珠子通红,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妈的!老子明天就还!瞧不起谁呢!”
一个叼着烟的男人堵在门口,不耐烦地挥挥手:“得了吧老周,嫂子前天才来砸过场子,嚷嚷着要报警!你输多少了心里没数?赶紧走!有钱再来!”
“呸!狗眼看人低!”周建国狠狠啐了一口,裹紧了身上外套,正要走开。
麻将馆旁边阴暗的角落里,晃出来几个叼着烟的小年轻,其中一个笑嘻嘻地凑上去,勾住周建国的肩膀。
几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但姜畔站得不远,刚好能听见几句。
“周哥,手气背啊?缺钱兄弟这儿有啊,好说,利息嘛……大家兄弟,好商量!”
周建国烦躁地甩开那只手,瞪着眼:“滚蛋!高利贷?老子不碰那玩意儿!”
“啧,周哥,这就没意思了……”黄毛脸上的笑淡了,“给脸不要脸?”
“说了不要!滚!”周建国吼了一声,有点色厉内荏。
几个小混混互相看了一眼,嗤笑几声,其中一个拍了拍周建国的脸,力道不轻:“行,周哥硬气。那您老慢走。”
周建国似乎也怂了,没敢再骂,低着头快步走开,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刚才的晦气一扫而空,声音瞬间高昂了:“喂?强哥?哎!是我!……唱歌?去!当然去!老地方是吧?马上到马上到!”
他脚步轻快,转眼就消失在街角浑浊的光影里。
姜畔从阴影里走出来,看着周建国消失在街角。
这个家,像一栋四面漏风的破房子,摇摇欲坠,里面的人,李雅慧,周建国,周宝……
没一个让她觉得安全。
*
推开家门,扑面而来的不是暖气,而是一股热浪和周宝撕心裂肺的哭嚎。
“哭哭哭!就知道哭!要死了啊!”
李雅慧头发散乱,抱着哭得浑身滚烫的周宝在屋里打转,对着电话吼:“……烧到39度了!诊所关门了?我不管!……什么?去区医院?……好好好!……等着!”
她挂断电话,一眼看见刚进门的姜畔,像找到了发泄口,劈头盖脸就骂:“死哪儿去了现在才回来!没听见周宝哭吗?眼瞎了!快!跟我上区医院!他烧得厉害!”
姜畔没吭声,默默放下书包。